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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页）

我爷爷睁开眼睛，看到那十几个人都手忙脚乱地去赶猪，倒是没人注意自己了。

是猪救了他。

在千钧一发之际，那条被咬了后腿的猪猛地挣脱出来，撞倒了拿棒子的人，然后向外跑。

其他猪也四处乱拱，场面顿时失控。

我爷爷爬起来，手脚挥舞，在人群里冲撞。

他一会儿趁乱扇这个人一巴掌，一会儿又在那个人屁股上踹一脚，就是不让他们顺利地抓猪。

偷猪贼很快转移了重点，派几个人把他抓住，狠狠地揍他。

&ldo;快跑啊，你们跑啊!&rdo;我爷爷一边忍受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一边大声喊，&ldo;麻子、大壮、小毛、花花、阿缺……&rdo;我爷爷叫着他的猪的名字，每一声呼喊都快要把喉咙叫断，&ldo;你们快走啊，你们是自由的，不要落到他们手里。

他们会把你们清蒸红烧的啊!&rdo;

猪们似乎听懂了我爷爷的话，跑得更欢畅了，撞翻好几个人，消失在夜色里。

&ldo;呵，哈哈哈……&rdo;我爷爷欣慰地露出笑容，嘴角有血流下来。

偷猪贼们气急败坏，指着我爷爷喝骂道：&ldo;都怪他!混蛋，往死里打!&rdo;

当然，聪明的你肯定知道，他们最终并没有把我爷爷打死。

不然也就不会有我，也就不会有这个故事了。

我爷爷遍体鳞伤，一路爬向猪圈。

夜色消弭，天边有两轮黎明喷薄时，他才回到熟悉的地方。

仿佛是奇迹一般，当他推开猪圈的门时，里面竟然挤满了肥猪，正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望着他。

这群猪，在夜色里四处奔逃，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猪圈。

它们偎成一团，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等待着我爷爷的回归。

我爷爷爬到它们中间。

许多猪鼻子顿时蹭到他脸上，腥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我爷爷在奔跑挨打时没有一声哭泣，这时却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哗哗流下。

尽管我爷爷为了这群猪舍生忘死，但终究没有把它们救下来。

因为要杀这些猪的，是赵队。

原因是负责整个芜星生产安全的将军要过来巡视。

其实谁都知道巡视是假，到各个生产队混吃混喝才是这位将军的目的，但没有人敢阻拦‐‐他是带着军队来巡视的。

听说有几个生产队实在没有粮食，硬生生被他给烧了营地。

他和他的士兵像飓风一样，走到哪里，哪里最后剩下的粮食就会一扫而空。

将军到了生产队，对赵队说：&ldo;老赵啊，你看看，我这些兄弟一脸苦菜色，好几个月没尝到肉味了，我听说你这里，还养着一群肥猪?&rdo;

赵队恨得牙齿打战，脸上却堆出笑容来，说：&ldo;明白明白……&rdo;

那天是我爷爷最悲惨的一天。

他耳朵里满是猪被杀死的惨嚎声，他捂住耳朵，跑得很远，趴在那个山坡下，藏在茂盛的猪草里，但那些声音还是像蛇一样蜿蜒进入他的脑海。

他的麻子，他的大壮，他的小毛，他的花花，他的阿缺……这些有了名字的猪，全部被砍成一块块肉，扔进了大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