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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了两天才回到小镇上,熟悉的环境让我又松弛又悲伤。
与佑生在这里的一切象冷箭一样,在所有我们呆过的地方向我she来,百发百中,我根本无处躲藏。
淘气看我回来,简直象……真没法再夸张他的那种震撼的喜悦之情,差点儿就给我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
只一个时辰之间,一大堆人就跑来见我,说要买煤买炉子,其中有些人,淘气告诉我,昨天刚买过。
我澎湃的怒cháo无处发泄,只好见谁骂谁,骂得他们个个嘻皮笑脸,高高兴兴地拿着东西回去了。
贱人哪,没说的了。
夜晚最是难捱,纷纭琐事,窃窃私语,四面八方扑过来,我挡不开去。
我是换了一个地方,还如此,那佑生在相同的地方,该是多么伤感。
想起现在他躺在黑暗的帐中,我不能再去转移他的注意力,疼痛袭来,他只能独自强忍,我泪如雨下……
我真是不该活着啊。
可我要是继续呆下去,每天只走那一条路,只在书房中枯坐,只背着手在街上逛,我早晚也活不下去,缓缓死去,让佑生跟着痛苦。
这真是向前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是悬崖,真没活路啦。
一夜之中,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胸中万马奔腾,波涛汹涌,手足颤抖,生不如死啊!
我现在完全理解了那些用毒品的人,痛苦啊!
有谁让我真真切切忘记这痛苦,哪怕只一瞬间的逃避,给我什么我也认了。
这时更明白佑生是多么坚强的人,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受过最深的背叛,可依然没有失了他那温和纯良的天性,依然有真性情,依然有眼泪,依然有微笑,依然有羞涩,依然有关怀,依然有那世间最深切的爱意!
他从来没有回避过痛苦,单薄的双肩有如此的担当,其中就包括他这次有勇气允许我离开他身旁!
……可想到这些我就更活不了了,我宁可都遗忘啊!
我实在是怯懦,不愿受这种苦楚,在第二天,就准备离开小镇,去为兵士护衣奔忙。
我先和淘气把帐理了一遍,发现我们所获甚丰,更奇特的是他虽然不爱文字学习,记帐行商却是一学就会,甚至无师自通。
我安排了种种,在午时,骑了马路路,逃出了小镇。
后面的二十来天,我都是在路上旅行。
我走过清晨薄雪覆盖的田野,我走过黄昏落叶萧条的树林。
我走过晴空倒影的湖畔,我走过杨柳依依的长堤;我和同行的人们谈天说地,我与路旁的儿童欢笑嘻戏;我在横渡江水的舟头,低声吟唱,水鸟啾啾,与我相和,我登上耸入云端的山顶,诵朗诗句,万顷松涛,作我和音。
我无休止地提醒自己,如果我留下了,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而我深爱这清新的空气,深爱这无所牵挂的徜徉。
可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无法不想到佑生,无法不在猜测,他在此时此刻,做着什么……
不,不能说是每一分,每一秒,在一个霜降的清晨,我在绝顶之上,想走过一处十几米长一尺之宽的山脊,那山脊如鱼背突起,两旁均是万丈悬崖,随脊横渡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索。
引路的道士说,如果我没有武功,就不要从此走过,山风强劲,山脊冷滑,失足崖下,尸骨无存。
也许因那山脊触动了我的心意,也许我想知道我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我一步步走上山脊,双手握着铁索,眼睛盯着脚底。
我一次次问自己:此时此刻,我是不是还珍惜生命?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就小小心心迈一步。
我走了多久我不知道,当我终于到达彼岸,才发觉冷汗浸透了我所有衣衫!
我突然发现,在我走过我选择生命的瞬间,我没有回想过佑生。
所以,我不能说,我一直怀念他,在每一秒,每一分!
我终于明白,我无法两全我的心。
如果我留在王府,这一半向往天地的心不能满足,会让我慢慢死去,我渐渐郁郁寡欢,夜不能寐。
佑生明白这一点,才让我离开。
可如今我在这广阔天地自由自在,才明白,我爱他的这半心未能如愿,也在让我死去!
焦躁和郁闷,思念和不安,把我逼得发疯!
我终于到了丝绸产地。
相对于我每天要平复的内心煎熬,日常的工作简直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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