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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来示下,她壮胆叫了声,“要没旁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窗前的人话很简短,“别忙。”
地上铺着上好的芙蓉宝相栽绒毯,脚踩上去如在云端。
太子负手踱步,袍角带起一片清幽,和炉里正燃的白梅勾缠,调和出澹远的香气。
“我今儿听人念了一首诗。”
金玉般的声线总有一股凉薄的味道,不紧不慢地低吟,“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①常丰。
莫谈时事逞英雄,万般人事须朦胧,驳也无用,议也无用。”
星河讶然抬起眼来,“主子从哪里听来的?”
“从哪里听来的?外头都传遍了。”
他冷冷一哂道,“叫我心惊的不是旁的,是这诗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明哲保身的腐朽味道。
我要这王朝鼎盛,京官尽忠远不够,那些外放两江的,督察盐政钱粮的,短了哪头,朝廷都受掣肘。”
星河心头怔忡,俯身道:“主子别着急,臣即刻传令控戎司严查,必定从根儿上把人掏挖出来。”
“不单挖人,皇上有令,诸章京的家底行藏,也一应要查。”
这倒难办了,她斟酌了下,迟疑道:“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暗着来,要查清恐怕很难……”
太子漠然看了她一眼,“明着来也未必查得清,依我的意思,外放官员是重中之重,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冰敬炭敬的去处自然就有下落了。
可这朝廷也像池塘,水至清则无鱼,查起来手指头得虚虚拢着,严丝合缝必定全军覆没。
拽出一两个做筏子,杀鸡儆猴就是了。
告诉南玉书,别闹得人心惶惶,立政殿的旨意是叫暗访,要是弄得满城风雨,皇上跟前不好交代。”
星河忙应个是,“我这就去传话。”
可是刚退后半步,太子又拧起了眉头,“我话还没说完。”
没说完自然是要接着听的,她退回来肃立,垂着手低着头,很像他在皇父面前恭聆圣训的模样。
太子在南炕上坐了下来,“今儿皇上又提起选立太子妃的事了,你说怎么办?”
这话问得很稀奇,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她还在琢磨控戎司这次承办的差事,便一板一眼照着章程回话:“主子可能不爱听……万岁爷盼着您成家立室的心,天下父母都有。
您确实到了年纪了,又是储君,早早开枝散叶,于社稷是个交代。”
他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盘弄着手串喃喃:“男人家房里空空,是不成话……”
她温顺地点头,“莫说皇子,就是朝中大员家的公子,也没有拖着不成家的道理。
您这样,皇上心里头着急,有些话不好直说……”
他嗯了声,“比方呢?”
“比方忧心您有龙阳之好。”
“这个不打紧,反正你我的传闻阖宫都知道。”
星河脸上一阵青白交错,“其实那些还不是顶要紧的,要紧的是主子得有后。
子嗣于帝王家来说是命脉,您的身份非同一般,皇上对您寄予厚望。”
她自觉这话滴水不漏,说实在的她也期盼着太子能早早迎娶一位太子妃,这样他莫名其妙想拆她的头时,至少有些顾忌。
谁知太子脸上浮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好声好气对她说:“所以我已经应准了皇父,哪天宿大人肚子有了动静,会立时打发人上御前回话。
估摸用不了多久了,请皇父等着我的好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