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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炉聚饮时,周文和远远看向端坐于一干女眷中的孟约,最终不着痕迹地叹一声,收回视线。
他自然知道,退亲之于女子意味着什么,哪怕今时礼教对女子已放宽许多,但他犯的错,加于他身的远不如加诸于孟约身上的。
便不作亲,他们也是幼时玩伴,一同成长,如今却是最好什么纠葛也不要再有,对他好,对她更好。
曾有好友与周文和说:“君睦,你早晚会因退亲一事引火烧身,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和稀泥的上官,自然没什么,可若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必然要糟。
你说你图什么,若荣氏女当真垂青你,倒也不是不值得,可荣氏女你得不到,又将青梅竹马松了手,不怕到头两手空空吗?”
当时,不等周文和出声,便有旁人作声道:“这还用问,乡下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女子,君睦那青梅竹马不过商户女罢,便生得好性情也好家资巨丰,也远不堪配君睦。
作妾倒是不挑,吾等为官一任,娶妻尤需谨慎,不然,任吾等在前衙如何缜密,后宅失火也难防。
再则,荣氏女什么身份,那商户女身份,但凡心里有点成算,也得舍了那商户女。”
“我看君睦还记着那商户女呐。”
“这简单,抬回来作个妾,回头多给几分爱宠也就是了,毕竟家资颇巨。”
那时,周文和张口又闭上,他很想解释并不是这样,但怎么解释呢,不过越描越黑,将孟约落人口中为谈资罢了。
最好的解释是不言不语任其随风自消,慢慢的无人提起,这事便自然而然能过去。
孟约并不知道周文和心里在纠结些什么,她坐在一干名门世家女中间,是哪儿哪儿都尴尬,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看身周,一个个女孩子如花朵一般,虽是花朵,却也各有各的性情,如花性味各异一样。
但她们都一样雅,都一样举止间带出一股盛世的雍容与高致,她们谈吐间不经意吐露的是这个时代独有的魅力。
也没人歧视她,女孩子们谈笑饮酒也会注意带上她,她甚至没像之前那样感受到任何疏离客套。
不过,身为昔日县豪千金,今日小官之女,孟约心里还是很清醒的。
即使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她很好意思说也曾寒窗苦读二十年,但事实上学历从来不代表学识——女孩子们有些话说出来,她需要再三琢磨才能听懂到底在讲什么。
在这样的前提下,孟约委实像一只跌进凤凰窝里的山雀。
“酒味虽淡,阿孟不可多饮,瞧你面颊微红,酒气醺然,且喝盏芦蔗汁散散酒意。”
女孩子们或许有瞧不上孟约的,但也有打心眼里并不很介怀的,加之孟约并不拘谨,也算落落大方,便有愿意带一带孟约的——看在吕撷英的面子上。
“好。”
孟约从善如流地就着侍女递来的芦蔗汁,连饮两盏,略有点上头的酒劲稍有缓解。
接着孟约就不敢再喝,南京的酒可比鹿邑县时,小美人们一起常喝的酒度数要高很多。
女孩子们谈话,谈着谈着,不知怎么,说起一些很高深的话题来,孟约这下是再怎么琢磨都听不懂了。
只从开始的话里琢磨出来,女孩子们大概在讨论哲学或者宗教方面的话题,道教作为东方传统宗教,说是传统哲学也可以。
要是用现代的大白话来说,孟约说不定还能接上句话,可又是引经据典,又言辞雅训高古的,孟约只能表表地用痴呆的眼神表达她的仰望之情。
孟约倒没觉得女孩子们是在针对她,因为女孩子们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针对她的意思,没谁面露恶意,甚至还收到了一些善意的关照。
远处,吕撷英看徒弟眼晕晕地坐在那神游在虚,不禁有些好笑,待要上前把她带出来时,有人看一眼孟约,虽无恶意,却也带了她一句:“阿孟以为,道以何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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