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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对他背影拜下去,听着脚步声渐渐去远了方直起身来。
七兄谢恒大笑,“见了夫子像只避猫鼠,总算也有治得住她的了。”
弥生很不满,“七兄这是幸灾乐祸么我比不得你,学堂里无法无天。”
谢洵怕她孩子脾气发作了要恼,忙打圆场道,“阿兄和你玩笑,不许拉脸子。
明日早些起来伺候夫子净脸,撇开他师长的身份不论,到底是天潢贵胄,仔细供奉着总没错。”
她有些扭捏,“我是女子,贴身伺候不方便。”
这是个难题,古来收女弟子的不多,究竟女徒如何奉孝男师,没有个先例。
谢尚书沉吟道,“房里再安排两个机灵的小子,细幺在外间侍候茶点就是了。
师尊同父,你如何孝敬父亲,便如何孝敬九王爷。
分寸自己拿捏好,勿要触怒了夫子。”
弥生只得躬身应是,同阿兄们恭送了父亲,人渐渐散了,这时候才觉得冷。
北风呼号着,檐下一排风灯吹得左右摇晃。
她搓搓两手,回身却见六兄谢允在垂花门前站着,颀长的身形,俊秀苍白的脸,对她轻浅的笑。
“阿兄还不回去”
她走过去,透过那双温暖的眸子,看见令人心疼的儒弱。
六兄和其他哥哥不一样,他母亲进谢府七个月就生下他,他不是阿耶的骨肉。
正因为这样,仿佛总是低人一等。
分明课业和为人都拔尖,却显得过分可欺。
底下的弟弟嫉妒,唤他作假子。
他实在是个软弱的好人,受了委屈也无声无息。
他们都说他没气性,弥生却觉得他宽宏。
谢家锋芒毕露的人太多,像他这样安静的人反倒珍贵。
他招人送来他的鹤氅给她披上,“年后忙着庄子上的事,你回来后也没说上话。
我送你回去这一年在外可好么”
他们并肩走在夹道里,灯笼照亮小小的一方天地。
她唔了声,“谈不上好不好,就那样吧阿兄可是要入仕了”
他点了点头,“四月里拜门下录事,届时好常去看看你,你在那里要什么也方便些。
只是不知道和王潜的婚事怎么论,若是定下来了,大约就要在家里备嫁了。”
她垂眼道,“我倒是很想出师,年三十里和阿耶提起过。
没议成,讨来一通骂。
但王家的亲事我也不甚满意,王郎出了名的体胖,这叫我怎么处”
谢允转过脸来看她,“你是有了中意的人么”
她仰唇笑,“没有,日日在学堂里读书,哪里能遇上中意的人阿兄呢过年二十四了,还不结亲么”
夜凉如水,三三两两的星镶在漆黑的天幕上,似乎出奇的远,远得有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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