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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目标对象十几米时,寻常人会高估射中对方的几率,并低估火药爆炸声和子弹击中物体的巨大声响。
但徐迟不是常人,他十岁杀第一人,十六岁领导整个暗杀任务,是有丰富杀戮经验的士兵,在子弹还在半途飞翔时,他已明确知道轨迹偏移,无法射中目标。
于是他第一时间伏身,拉栓上膛,重新瞄准。
射偏的子弹打在飞蛾坚硬如铁的狭长口器上,铛的一声,被反弹进雪地里,留下一个孔洞。
这粒小小金属产生的瞬间冲击力震得飞蛾有点头晕,但这点小插曲并不妨碍它将刺刀状的前肢噗嗤一声刺进目标的胸膛。
周遭仿佛突然被按下静止键,一切喧嚣的声音潮水般退去,只剩飞蛾一对巨大的翅膀仍高频扇动着,持续刮起风暴。
冰冷潮湿的空气在肺脏里凝结成冰碴,磨割着气管。
瞄准器模糊的视野里充斥着寒霜白雾,周岐直直地立在雪地里,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两把刺刀般的前臂自他的前胸刺入,自后心穿出。
周岐不是不动,他只是被钉死在那里。
心脏在肋骨之间剧烈跳动,浑身凉透的血液火山爆发般涌上大脑。
徐迟向来平稳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他端着枪站起,听见膝盖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他紧盯着那个直立的身影,瞳孔颤动。
“嘶——怎么连病号都不放过?”
“那什么,哥以后让着你。”
“人生呢,就是醉酒和醉酒之间的间隔组成的,而哪部分才是真正的人生,我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来。”
“你呢?想尝尝被活活冻死的滋味吗?”
嚣张的,颓丧的,嘴硬心软的,各种各样鲜活的周岐自眼前走马灯似的转过。
肆虐的雪花仍然打着旋儿扑打在面上,雪粒钻进眼睛,融化成液体,濡湿睫毛。
徐迟忽然意识到,这不光是异形飞蛾的掩体,同时也是他的。
于是他不再瞄准,这把猎枪的弹匣里有七发子弹。
拉栓,扣下扳机,子弹出膛,再拉栓。
被某种愤怒支配,他整个人笼罩在肃杀与硝烟中,双手架枪,身形笔直如长剑,踩着堪称优雅的步伐,步步逼近,如地狱里爬上来的鬼修罗。
等七发子弹全部击发完毕,他扔掉已无用武之地的猎枪,拔出腰刀。
刀尖拖曳在雪地里,划出一长条白色的印迹。
等等,有哪里不对。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把那个巨型怪物大卸八块时,他终于拉回失控的理智,发现违和之处。
没有血。
那两把贯穿周岐身体的前肢上并没有沾上鲜血。
他停下,耸动鼻尖,空气里除了毒液的腐臭味,枪支的硝烟味道,凛冽的霜雪气息,没有血腥味。
没有,就意味着……
“喂!”
这时,前方传来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嗓音,“打死就够了,你还想把它打成筛子吗?子弹这么不值钱呢?”
徐迟缓缓偏过头,轻轻眨眼,有人影自纷扬大雪中朝他走来,冰雪被踩在脚底时打出的嘎吱响声听来有如和平的颂歌。
熊熊燃烧的火光与瘆人的杀意自那双漆黑的瞳眸中悄然褪去,他低下头,虎口抵在刀鞘,收了刀。
与此同时,飞蛾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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