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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津两兄弟既已正式开蒙,若还单靠祖父、父亲来教习,显然力有不足,况且,裴秉元又要忙着备考来年秋闱了。
伯爵府几经严选,为兄弟二人请了两位塾师——葛夫子与曹夫子。
葛夫子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年将六十,身无功名,但写得一手好字,书写姿势、指腕用力、笔尖技法,皆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他仿得颜氏、柳氏[1]两派的笔法,已有七八成相像,馆阁体亦写得极好。
虽只是仿,但教淮津两兄弟写字,确是够了。
相比之下,曹夫子的性子要清高许多,不苟言笑,他是位老廉生,数十载未能中举,才当了夫子。
因教过许多富贵人家的孩童,在京都城里,小有名气。
每日,两位夫子轮换着,葛夫子教识字写字,曹夫子教读书习文。
……
授课的第一日,葛夫子先考校了两兄弟,发现兄弟二人已经认得《千字文》《朱子小学》里所有的字,惊喜又诧异,乐呵呵道:“不得了不得了,小小年纪几乎把字认全,往后不可限量矣。”
于是,开始教他们如何执笔。
“写字时,细末之处在于指,笔划行进在于腕,工整平稳在于肘,是以,指、腕、肘各处,配合得当,用劲得当,方可写出好字。
[2]”
光是练习执笔姿势,悬腕、悬肘,就叫两兄弟吃了好些苦头。
裴少淮前世用惯硬笔,纠正执笔姿势尤为费劲,一个不小心,就会原形毕露,他只好不停放空思绪,从头再来。
他知晓,若想科考一道上有所建树,练一手好字是必不可少的。
津哥儿亦十分刻苦,端笔端得额间冒汗,只要夫子不喊停,他便咬牙□□着。
“每一个字里头,以你们之见,甚么最重要?”
葛夫子问。
裴少淮前世并未专门练过书法,自然不懂,只能照着自己的理解回答,道:“学生以为是笔划,一笔一划方成字。”
“你呢?”
津哥儿应道:“我同大兄想的一样,从一笔一划入手,由简到难。”
“非也。”
葛夫子耐心解释道,“若将字比作房屋,这一笔一划就好比是屋子的木梁,不管是多好的木材,若是搭建不当,一推便倒,并不牢固。
是以,写字,最重要的是掌握其结构。
笔划只能成形,结构才能成美。”
后边的课堂里,葛夫子又细细跟他们介绍了各类字形的结构。
两兄弟恍然大悟。
至于选择甚么样的字帖来仿练,葛夫子亦有自己的见解。
他道:“读书人追求科考,馆阁体圆润端正,笔劲内敛,最适合考场内书写,于是深受读书人追捧,这本无错。
……只不过,以我之见,倒不急于一开始就以馆阁体为帖,限制了自己,你们若是将腕力、技法练好了,日后想写馆阁体,不过水到渠成的事。”
葛夫子是见两个小子颇有天赋,才说了这样的话。
毕竟,换了那不善写字的,规规矩矩练馆阁体,是最有效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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