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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封家监牢。
桑伶被单独关押在最深的一处小牢房里,眼前夜色浓黑似墨浓,虽已经去掉那强压枷锁,可牢房针对傀儡的禁制依在,她只能趴伏在地上,无力动堪,连着声音都被禁住,无法出声。
眼睑还未合上多久,忽的牢房门口铁链一响,一对侍卫夹着寒霜夜色,鱼贯进入。
一架,一扯,一拖。
桑伶已被拖出了牢房,避开了其余侍卫巡查,塞进了门口隐蔽停好的囚车里。
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动作极快。
桑伶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又被上头封家换了主意,另找了地方处置。
出了那针对傀儡的禁制,她慢慢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连着身体也有了些余力。
不知为何,鬼市谢寒舟丢下她的记忆再次浮现,
也许,这次的封家之行,不过是将自己引来的一个套而已。
有了擅长制作傀儡的封家在,什么样的诡谲秘法拆解不开?
就算解不开,将将吊住她的性命留着不也是一种办法?
陆朝颜来得也太过巧合了,封家暴乱怎么就来的那么快。
所有的一切不是都太过顺理成章嘛?
联想到之前牵丝城外野庙村庄,谢寒舟的温言细语,执着相护,大概不过是稳住自己的权宜之计罢了……
“桑伶,你真是个大傻子,一个大冤种!
那正道的宗门弟子还能由你牵制!
你还当了真,上了当,将自己弄的这般惨,从前畅想的好日子是半点都没过上。”
青石板的路从脚下滑过,桑伶跪坐囚车一角,想清此处,忍不住把自己暗骂了一通。
声音怒意满满,尾音却颤抖如月勾,她勉力强绷住了心弦,不愿流出脆弱之态。
囚车是以数十根光滑木棍合围在一起,外部贴以符咒,坚固异常。
封家也觉得里面的傀儡难以逃脱,只派了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骑马押送。
囚车一路行驶,出了城门,直奔牵丝城背面的群山中,山路崎岖高耸,行到最后快成直角,囚车里的人竟是跪坐都不行。
桑伶狼狈的将自己四肢伸直,合趴在囚车底面,才不至于滚来滚去。
手背骨头穿透肌肤露在空气中,姿势下横戳到木棍上,不消一会,便磨破了血痂,淌出了血来。
那血浓厚,顺着车辙落进土里,淌了一路。
囚车后的侍卫瞧见那血沾上了马蹄,高声呵来:
“把你的血捂住!”
桑伶懒得理他,眼睛合上,假装没听见。
可不知那侍卫冷笑着启动了什么秘法,囚车里符咒一动,竟凭空放出了雷电来。
傀儡属木,最怕雷电。
桑伶挨不过,只能伸了两只手将刚才挣扎流的更多的伤口捂住,可血实在太多了,争先恐后的从指缝里流出,堵都不堵住。
桑伶听见了那侍卫不耐烦的“啧”
了一声,似乎已经动了怒,预备还要采取别的折磨的法子来。
情况马上就要急转直下,又对抗不过,桑伶顾不得太多。
她立即半趴起来,挽了耳边碎发,将自己还算完整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眼眸含泪,眼尾通红,那荏弱的五官,在乌木般的发云里,艳丽的像是一幅画。
曾经有所依仗的偏宠和保护已经失去,她如今能凭借着的不过还是这幅样貌,一如最初,没有遇见那谢寒舟之前。
一切仿若回到了原点,可心境为何却再难平息?
心口一角宛若被人拿着刀子剜去了一小块,又痛又疼,艰难的想要痛哭一场,最后宣泄出来的却只有那腥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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