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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再拐到四马路上，全是一色式样翻新过的石库门房子。

一只门洞进去皆是一堂两厢，底楼砌了大灶，任凭几桌酒水也可以摆起来。

自法租界开了妓院的禁令，远近的长三堂子便都搬来此地营业，盏盏门灯入夜齐明，圆的方的，八角棱形，上面书写着各色艳名广告。

谢力混惯了唐人街，这一路过来看到偌大一座城，华洋交杂，灯红酒绿，也是有些被震住了。

&ldo;此地管妓院叫书寓，里面女人叫先生。

&rdo;他第一次来，唐竞免不了关照一声。

&ldo;呵，这是卖艺不卖身的意思？&rdo;谢力冷嘲。

唐竞不答，只是轻笑。

怎么可能？莫说是身体，无论什么此地都能买到，只要价钱谈拢，哪怕性命也可以。

&ldo;那这长三又是什么意思？&rdo;谢力又问。

这些唐竞最懂，一一说道：&ldo;吃茶三元，侑酒三元，留宿也是三元，所以叫长三。

&rdo;

&ldo;银元？&rdo;谢力求证。

&ldo;是。

&rdo;他点头。

是矜贵还是便宜，谢力初来乍到，其实也不知道。

反正这三元也只是个俗称而已，在此地摆一场花酒，所费成百数千元的都有。

说话间，唐竞已叩开七号&ldo;雪芳&rdo;的大门，仆役认得他，赶忙让进去，往里面喊一声&ldo;客到&rdo;。

&ldo;此地你常来？&rdo;谢力看他熟门熟路，不禁谑笑，&ldo;我记得你在美国时还说不做这种事。

&rdo;

唐竞并不解释，只是一笑，低头摘了礼帽，交到仆役手上，带着谢力顺石阶进去。

门面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两人还在前院，姆妈已经出来迎接，安排他们进一间小厅坐下，备酒备菜，又带了两个女人过来，一个穿红一个着绿，任凭谢力挑选。

唐竞一概不管，只在一旁喝茶。

谢力看这架势，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正为难选哪一个，厅外又有人进来。

人还未到，声音先入耳：&ldo;姆妈你不要藏私，还不去把锦玲叫出来。

就这俩残花败柳，你叫人家小唐怎么选？&rdo;

听那说话声，唐竞便知是朱斯年，方才进来时，他就看见朱斯年那辆招摇的奶油色劳斯莱斯停在弄堂外的马路边上。

此时抬眼一看，果然就是此人，一身白色夏布长衫，手里摇着折扇，身旁是一向要好的沐仙，月色薄缎子褂裙，一双玉臂在宽大的袖子里，看着着实逍遥。

这朱斯年是唐竞的同行前辈，老早剪了辫子去耶鲁读法科，比第一批庚子赔款的留学生还要早好几年，负笈归国便在上海挂牌执业，有一间事务所开在麦根路上。

当时还是民国初年，律政风气新开，除去像他这样留洋回来的，更多的是速成入行的半吊子，而这国民政府司法部的律师执照也是发得忒儿戏了一点，只需接受过法律教育，连考试都没有，便可以拿到。

一时间，恰如小说家包天笑形容，满天下的律师多于过江之鲫，更似散巢之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