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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乐若有所思,三分钟后,又把阿贵抓回来,问:“你说阿岑的身体可还安好?他经络那么脆弱,大夫怎么说?”
阿贵愣了愣:“少侠你这话题转换得很快啊。”
桓乐则双目灼灼地盯着他,誓要盯到他说出答案为止。
其实在看到吴崇庵枯骨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岑深。
从吴崇庵的尸骨来判断,他是个人类,终年大约在五十岁左右,死前患有某种疾病。
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何其脆弱,而岑深作为一个半妖呢?
桓乐不知自己何时将要回去,但他不希望在自己回去之后,岑深会向那吴崇庵一样,死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城市夹缝里,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为此小小的伤感了一下,少年人的愁绪总是说来就来。
阿贵有了回答:“看过的医生都说,岑深的病是天生的,没法治。”
桓乐不同意:“或许是那些医生都不够高明呢?”
“也许吧。”
阿贵说:“如果他跟你一样生在唐朝,元力充沛的年代,凭他的天赋,或许现在已经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匠师了。
古代的灵丹妙药也多,医道圣手也不少,说不定还能让他活得长久一点……”
桓乐想说他可以带岑深一起回去,又或者等他从大唐带药给他,可转念一想,岑深大约还是会冷硬地拒绝他吧。
而且那都是以后得事了,他堂堂桓三公子,会把希望寄托在“以后”
这种虚无缥缈的词上吗?
当然不可能了!
桓乐腾的站起来,吓了阿贵一跳。
阿贵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而桓乐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直接跑了。
“少侠你去哪儿啊!”
“有事,忙!”
岑深从书房的窗口望出来,恰见他离去的背影,听着他一如往常般充满朝气的声音,心里的阴霾似乎都散去了一些。
他再度低头,指尖在桌面斑驳的划痕上抹过,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吴崇庵坐在这张桌前,挑灯研究的画面。
划痕是打磨零件和镌刻阵法时留下来的,每一道,都可见主人的用功。
岑深从未体会过属于匠师的辉煌,所以对于匠师协会的终结也谈不上什么失落。
但吴崇庵至死都要守护这份技艺的心,他感受到了。
杜鹃啼血,终成死志。
那岑深自己呢?他没有那份大义,没有什么高于常人的觉悟,但若有一天他也要变成那啼血的杜鹃,他希望在此之前,能一窥最高技艺的光辉。
就像在西安城墙上时想的一样。
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光辉,是他希望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东西。
名字也好,家人也好,生命也罢,那都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
熟悉的绞痛又再次袭来,岑深却没有管,他重新坐回了吴崇庵的椅子上,拿过一旁的阵法图继续研究。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面色愈发苍白,可眸光却是亮的,前所未有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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