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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在璀璨琳琅的宫灯之下,试穿吉服的公主,知书达理地对他说:“阿兄不必多说,我都明白,这是一个公主的使命和责任。
我安阳乃镇国公主,一生都愿为帝国献出任何价值。”
当年李慜为了江山社稷,狠心断送亲妹妹的终生幸福。
那时候他觉得,情爱,只是世间最可有可无之物。
于皇室中人而言,也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皇家的婚姻,无关风月,唯有利益。
连他自己也是如此,取了良国公府的千金当皇后。
即便多年来她一直无所出,与自己也算不得恩爱,但碍于他需要良国公家的助力,一直对发妻以礼相待,为她从宗室过继了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圆她想当母亲的梦。
直到后来,遇到卢妃,识得情爱,后又痛失所爱,这才懂得:一个人若是一直无情也还好;若一旦知情识爱,却不能与相爱之人白头到老,实在是件抱憾终身的悲哀。
出家之后,他对于当年断送安阳的婚姻一事,越发感到愧疚,甚至有过念头:觉得卢妃母子的离世,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如今时隔十六载,安阳的女儿,竟也被他们当做筹码,用来换取捆绑崔氏这个庞大士族的利益。
叫他如今这颗,褪去帝王壮志,看透浮华的慈悲心,有了难言的不忍、后悔和无限悲悯。
这个世界,不该如此。
*
“你觉得如何?你喜欢这桩婚事吗?”
郑泠听到太上皇问她这样的问题,蓦然想起来,在这个神殿,曾经傅丹青也问过她类似的一句话:“那你喜欢他吗?”
现在两个问题重叠在一起,她难得仔细思考。
喜欢吗?
她其实和崔忱骦不太熟,甚至没有怎么说过话,仅在从前的宫宴上,远远见过他几次。
直至两个月前,赐婚之后的一个吉日,他带着聘雁和聘礼来到郑家,在长辈和媒人的见证下,与她交换庚帖,订了亲事。
他着一袭宝蓝色的翻领袍,长身玉立地站在花厅,面如冠玉,眉眼如画。
竟将旁边,被闺中金兰称为‘芝兰玉树’的阿兄郑淙,都比了下去。
如若不知,当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郎君,曾经上过战场,为国守门。
那时候,崔忱骦温和有礼地称呼她“荣宁郡主”
。
还是大伯母在一旁打趣,一手拉着他们一个人,将他们的距离拉近,“都要谈婚论嫁了,叫郡主生分,你叫她十四娘或者泠娘都好。”
彼时她也紧张,但她意外看见面上处变不惊的崔忱骦,他的耳廓,却晕开了一层绯红。
他沉吟了一会儿,启齿叫了她一声:“泠娘。”
她也回礼,唤他:“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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