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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2页）

这是什么地方?离家多远?哪个绺子绑我的票?我统统不晓得。

负责看管我们的秧子房当家的身高五尺，两条箩圈腿弯弯巴巴地朝大家面前一撮，破草棚像进来只狼，立马鸦默雀静，他说：&ldo;都起来，到上房去过堂。

&rdo;

十几个人绑成一串，胡子像拉拽牲口似的牵我们到一间宽敞空屋子，准备接受鞭秧子（拷问）。

屋子布置得鬼门关似的阴森，白色狼屎泥做的火盆里，木炭烧红了烙铁，一盆清水旁放着两把二龙吐须皮鞭……几个满脸横肉、眼射凶光的胡子候在一旁听令施行。

&ldo;吐（说）!&rdo;遭兔唇胡子辱骂的老人被拽过去，秧子房当家的先拿他开刀，&ldo;你家的金银财宝藏啥地方?&rdo;

&ldo;俺打今年春上才做点儿小买卖，没挣啥钱。

&rdo;

&ldo;老家雀，舍命不舍财。

&rdo;秧子房当家的火冒三丈道，&ldo;给他吃顿面条（鞭抽）。

&rdo;

两个胡子使皮鞭子疯狂抽打老头，布衫被抽碎与血肉粘在一起。

秧子房当家的逼问，老头依然说家里没钱。

&ldo;割下耳级!&rdo;

老头的左耳被残忍地割掉，他疼得嚎叫不止……我的裤裆湿湿的，吓尿裤子，没等轮到拷问我，我主动交代，嚷着：&ldo;大爷们，我家有钱，在石头缸里，埋在西房山的耳房子下面，大洋老鼻子啦。

&rdo;

&ldo;噢，你挺知好歹呢!&rdo;秧子房当家的高兴，让人解开绑我的绳子，问我，&ldo;会写字吗?&rdo;

&ldo;会。

&rdo;

胡子带我进了另一个屋子，端来三个馒头。

一天没给饭吃啦，饿得我两眼直冒花，见了吃的真比见了爹娘还亲呢！

&ldo;上啃吧（吃饭），饱了就给你家描朵子（写信），叫人快点送钱来，当家的就不打你。

&rdo;胡子说。

照胡子说的数目，我给爹写了封信，委屈的泪水浸湿信纸，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ldo;爹，快救救儿子吧!&rdo;

三千块大洋我家出得起，相信家人不惜一切代价赎我出去。

于是我满怀信心地等啊盼啊，十天半月过去了，还不见家人来送钱赎我。

&ldo;挑（走）!&rdo;

一天夜里，胡子突然决定挪窑，我们这些&ldo;票&rdo;还是给绳子连成串，胡子端枪押着我们跟在马屁股后走了三天两夜，到达接近沙漠边缘的大甸子屯，住在与胡子素有交情的活窑王大眼家。

一住便是小半年，我很想家，想爹娘，甚至还想念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哉的私塾刘先生。

胡子认为我这个秧子很肥，当作财神看，舍不得伤害和丢掉，待我比一般&ldo;票&rdo;要好，不打不骂，但终归不放我走。

同我关押在一起的人，有的被家人赎走，有的折磨致死，秧子只剩下我是最囫囵的，其他几人掉耳朵的、剁去手指的、割去鼻子……好惨啊!我央求秧子房当家的再派人给我家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