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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床上躺了五天,总算可以下床走几步,而这五天里,似是意料之中,司马睿没有来看她。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或者说他害怕面对她,而她,是全然的不想再见他。
绿秀说,那日,打她的两个侍卫被司马睿亲手所杀,她心里早已有了预感,但听到此话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如此痛恨他杀人,他却总是因为她杀人。
躺在床上的时候,司马裒已经能够拄着拐棍下床,第一次看到她被打成这样,这个孩子最终忍不住哭了,他说,他知道不应该,可是那一刻,他恨极了自己的父王。
而她听了,只觉一片惶然。
面上却装作好笑的样子道:“不怪你父王,虞娘娘是看你前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想着不能让我的裒儿独自承受这些,所以将自己整惨了,现在可算跟你一样了,可你突然又能走动了...”
一番话,果真使得司马裒破涕为笑,眼睛却还是红红的:“虞娘娘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如今的司马裒,是她全部的信念,这个孩子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她势必要保全他。
第六天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下床,坐在门外晒着太阳,却又感觉阳光那样刺眼,扬起手掌微微遮住光亮,却在此时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河苑回来了。
她一身男儿的打扮,模样一如既往的俊俏,可是平白的添了几分生冷。
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二人对望很久,谁也无法从对方眼中看到任何东西。
她终究强忍不住,上前一把抓过她肩上的包袱,用力的扔在地上,恨的眼泪都在打转:“为什么?”
河苑并未开口,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弯身捡起地上的包袱,径直从包内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的扔在她的面前。
如此熟悉的包银獠牙匕首,熟悉的令她晕眩,可是,那把匕首明明在她这里。
无需任何的解说,她已经全然明白,难怪,大婚那日,她再三的强调这把匕首独一无二,那是她给她最后的坦白机会。
獠牙虎怪的两个獠齿.....这镶银匕首从来都是一对。
此刻,她觉得心里恨意剧增:“是梁夫人,对不对?”
“不是,”
河苑缓缓的开了口:“是郑阿春,她带着这把相同的匕首来找我,就在被你赶出府的那日,我倒宁愿是梁夫人所说,至少我不会信她的话。”
“刚开始我不信她,她以为虞沅是我所杀,当然有可能骗我,可是你告诉我,这把匕首是我们的传家宝,仅此一把,独一无二。”
她说着,不禁笑了一声,但那笑太过悲凉:“离开后,我带着这把匕首去了漠南,见到了所谓的敕勒一族,落魄,潦倒,仅剩的族人过着饮血茹毛的生活,寸草不生,不毛之地.....对了,我还见到了一个叫副伏罗敏敏的女人,她说匕首是她的,是副伏罗氏的祖传之物,她与妹妹各自一把。
现在,你还要告诉我,我是你妹妹孟河苑吗?”
愣愣的听完,她已经无力反驳,低垂下眉眼,声音显得苍凉:“你为何还要回来?”
她静静的看着她,眼眸里有太过复杂的情绪:“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不再信你,但不代表我信别人,还有那个叫副伏罗敏敏的女子,她说,王爷是我的杀父仇人。”
她在等着她回答,等着她说些什么,可她此刻无话可说。
良久的沉默,她接着道:“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我究竟是谁?为何会失忆?”
直到这一刻,她仍旧不愿开口,只是突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睛有些酸涩的疼:“你是我妹妹,孟河苑。”
“你还不肯告诉我。”
她眼中闪过失望。
她摇了摇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泪花:“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妹妹孟河苑,永远只有这一个身份。”
良久的沉默,她勾起嘴角的一抹嘲讽,冷冷的望着她:“我会等着你说实话,总有这么一天,如果王爷真的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会杀了他,或者,他先杀了我。”
说罢,她转身离开,却不是向着离开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向曾经的住处,孟央望着她的背影,愣了许久,最终开口道:“司马毗说,他再也不愿见你,你可想好了怎么办?”
她果真顿了顿脚步,但很快,又继续离开:“无所谓,我也没打算再见他。”
她,已经不再是孟河苑了,她与曾经的副伏罗爽爽越来越像,像的令她害怕,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好几次,她去看河苑,只字不提二人间的隔阂,如同从前一样,笑意盈盈与她说话,可是,回不到从前便是永远的回不到从前,河苑从不与她废话,一直咄咄的望着她,追问一句她到底是谁。
她沉默,她也沉默,最终起身离开,很久都没有再去看她。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一天天的流逝,直到一个月后,项城传来消息,东海王司马越于半月前病死。
因此前被皇帝下令追讨,司马越早已是大晋的罪臣,军中秘不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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