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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噢，谢谢，谢谢。

&rdo;她用生硬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迎接他，飞快地接过小包，看也不看就往墙边的一个木箱上一放，好象生怕它会烫伤手似的。

然后，她故作客气地挥了挥僵直的手臂，&ldo;请坐。

&rdo;

他惭愧地朝门口退了一步，忽然发觉门外苍茫的暮色中聚集着一小群人，正探头探脑地朝屋里张望。

&ldo;我们里面谈吧。

&rdo;他把头一偏，就自顾自往里屋走。

等到他在桌旁的方凳上坐定了，她才毫无声息地跟进来，嘴唇几乎不动地问：&ldo;我已经谢过你了，你还要怎么样?&rdo;

在惨白的灯光下，她的脸就象半透明的玉雕，稍稍点有浮肿的眼皮和小巧微凸的眼睑间，不时闪出一种奇怪的光泽。

他的心瑟缩了。

&ldo;我忙得很，马上要去值夜班。

&rdo;沉默了一阵后，她又轻轻他说。

李乔林象被舵咬了似地跳起来，猛一抬头，看到她满脸通红。

他们的眼睛对上了，只见她的眼睛突然一红，不胜凄惨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开，又定定地凝视着幽暗的屋角。

他的手颤抖了。

他恨不得立即扑上去，一把抱住她，吻她的嘴唇，吻她的眼睛，吻他的脸颊，吻她的额头……然后跪下来请罪，求她饶耍可是突然，他眼前出现了牛朝杰那穷凶极恶的麻脸。

他打了个寒噤，重又镇静下来。

&ldo;那封信你收到没有?&rdo;他费劲地说出这句话，仿佛从橡皮里绞出水滴似的。

&ldo;噢，&rdo;她轻蔑地扬起脸，不知什么道理，那两道深长的鼻唇沟给了他特别强烈的印象。

&ldo;早就收到了。

我恭喜你呀，远走高飞，前程万里!&rdo;

&ldo;我……这是……不得已的……&rdo;他喃喃地说道。

他原先准备好的那一篇雄辩的演说，这时却象棉絮一样塞在他喉头，一句都吐不出来。

&ldo;是呀，你放心!&rdo;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僵硬的笑容，&ldo;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生就这个命，决不拖累你!&rdo;

她突然收敛了笑容，那鼻唇沟仿佛更深了。

同时腾起一阵短促而凄厉的，从强制下迸发出来的袖位。

这声音就象鞭子一样地抽在他心上，他愣了一愣，逃也似地冲出去了。

漆黑的夜，天上没有一点星光。

只有四下里农舍的灯光，稀稀落落的，闪闪烁烁的，象是夜游的鬼魂。

好大一会儿，李乔林就象醉汉一样，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跑着小步。

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低声地骂：&ldo;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我可恶，我害苦了她，我抛弃了她，我不是人，我是禽兽……&rdo;他就这样在荒野里反复地骂着，跑着，直到凛冽的寒风呛得他再也喘不过气来了，才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昏地转，仿佛到了阴曹地府一样。

&ldo;我干了什么?我在干什么?&rdo;他沉溺在迷乱和昏晕中，依稀记得自己不久前干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事。

夜已经很深了。

四周的灯光一个个熄灭了。

一阵寒风吹来，几株残存的苞谷枯秆瑟瑟作响。

他渐渐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