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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他弄出去!
四叔说。
大哥和二哥踩着倒地的篱笆,把高马架起来,拖拖拉拉地往门外走。
高马身体高大,身体沉重,压得大哥弓腰圈腿,身体矮了一大截子。
金ju在地上打着滚,哭着,听着娘的教训:
从小就惯你吃,惯你穿,把你像个宝贝疙瘩一样侍弄着,你说说,你还要怎么样……
大哥二哥一定是把高马扔到街上去了,她听到墙外呼通一声响,紧接着是关大门的咣嘡声。
大哥和二哥一高一矮两条身影长长地印在地上。
她厌恶这身影,尤其厌恶大哥的身影。
这奇怪的影子横躺在她的胸膛上,使她产生了一种凉森森、黏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一只癞蛤蟆伏在胸脯上。
她的心抽紧,打了个滚,坐在倒地的篱笆上,哭着,哭着,心里的懊悔感情由涓涓细流变成汹涌的狂cháo,淹没了委屈和悲痛。
她眼睛里泪水干涸,想毁掉一切的愿望促使她跳起来,但她的头晕得很厉害,只好又跌坐在篱笆上。
她的手伸进黑暗中去,摸着一根黄瓜的生满硬刺的藤蔓,用力拔出来,拔出来之后又用力拽,把藤蔓拽断,扬起来,对着蹲在桌子旁吧嗒吧嗒抽烟的爹掷过去。
黄瓜藤蔓在灯影里打着滚飞行,好像一条死蛇。
它并没有落到爹身上,落在了乱七八糟的饭桌上。
爹跳起来,娘爬起来,动作都十分迅速。
反了你啦……小畜生!
爹狂叫着。
气死了……气死我了……娘哭叫着。
金ju,你怎么能这样呢!
大哥诚恳地说。
狠揍!
二哥气冲冲地说。
你揍吧!
你揍吧!
她晕头涨脑地跳起来,对着二哥闯过去。
二哥一撤步,身体侧立,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揪了几下子。
然后用力一搡,就把她送到黄瓜地里去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用力号叫着,双手乱揪,捞到什么就揪什么,揪断了身边的黄瓜又揪自己的衣服。
她听到大哥训斥二哥:
老二,你怎么能打她?爹娘在,她无论有多少坏处,也该让爹娘管教,咱们当哥的只能劝说。
二哥嗤哼了一下鼻子,说:
哥,你少来这一套!
老婆给你换了,好人让人赚了!
大哥也不反驳,瘸着腿,踩着篱笆走过来,半罗锅着腰,伸出两只冰凉的手,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这两只冰凉的手捏着她的胳膊,又使她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她摇着肩膀,挣脱了。
大哥直起腰,愁苦地说着:
妹妹,听你哥一句话,起来,别哭啦,爹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屎一把尿一把地把咱们拉扯大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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