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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2页）

整条巷子的人都晓得小四应该姓李。

小四自已也能作证。

小家伙高额头，深眼窝，薄嘴唇，眼睛又大又亮。

绝像李佑东。

刘袁氏觉得不可思议，对杜师娘评论：&ldo;听说赵玉芳是中学生呢，看她戴付眼镜，秀秀气气，怎么会干那种事？&rdo;杜师娘回答：&ldo;我家淘气鬼讲，有句俗话说，&lso;高声大嗓，一根直肠；不吭不响，偷人大王！

&rso;&rdo;胡荷花也知道小四是男人的血脉。

她喜欢漂亮聪明的小鬼头。

她觉得划得来。

丈夫没白干，李家多条根。

孙家驹获释回家，再想与李佑东搭档，唱两段乐一乐，已不可能。

昔日的朋友变得不苟言笑，同他说话背起手，正颜厉色；要么拉腔拉调，哼哼哈哈，仿佛作报告。

孙家驹无有刘袁氏那股勇气和资格纠正他的口气姿态，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这让赵玉芳看了憋气。

小四却开心地拍手直笑：&ldo;爸爸，你真像电影里汉奸见了鬼子兵哟！

&rdo;孙家驹掉过身又对秋葫芦鞠躬弯腰乐着。

装腔作势的李卫东忍不住扭头捂嘴笑了。

除十一岁的小四读小学，孙家驹的三个儿女均已长大成人。

孙家老大，因为从晒台翻到余科长家里偷了一包衣服，抓进派出所。

胡传枝赶忙让人将孙老大平日小偷小摸的情况，连同阶级本性整成大摞材料递送派出所。

孙老大被视作惯犯解往新疆伊犁服刑，照说，应当刑满归来；却是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老二孙夏萱是女儿，已然出嫁。

老三孙三毛运气好，进了国营工厂，是个钳工，吃技术饭。

孙家驹虽说读过三所大学，并无一技之长；况复，戴顶反革命帽子，哪个单位肯要他？旧时的阔少只好拉板车出苦力，每天赚得七、八元钱。

当时社会上，工资普遍一月只有三四十元。

比较之下，孙家驹是高收入。

他再也不学老父亲攒钱置办家产。

有钱便去买黑市鱼肉打牙祭，惹得有正式单位的邻居十分羡慕。

牛疱说：&ldo;你这得感谢党啊，不冤枉抓你去坐几年，哪练得这把力气赚大钱？&rdo;孙家驹颇有同感：&ldo;在家时，连张桌子都拖不动。

在劳改队种几年田，真还锻炼出来了！

&rdo;牛疱进屋将炉子上吊子盖揭开瞅瞅：&ldo;好香！

今天煨的什么呢？&rdo;孙家驹照实回答：&ldo;鸡子，走在路上碰见一个乡里人提着，就只两只，买了……&rdo;牛疱瞟见炉子旁另有一只吊子，又去揭揭看看：&ldo;哟，这膀还有大半吊子呢！

&rdo;孙家驹说：&ldo;是的，两只吊子换着煨……&rdo;牛疱赞赏他的策略，鼓励道：&ldo;对，吃到肚子里牢靠些，莫又让别人一火钳夹跑了！

&rdo;孙家驹知道牛疱比自已更反动，这里&ldo;别人&rdo;明显指共产党，故意装胡涂：&ldo;是的，放在家里让小偷偷去划不着；再说，出苦力营养跟不上熬不住！

&rdo;牛疱看出他在&ldo;打醒鼾&rdo;，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踱开了，连说：&ldo;高明！

高明！

&rdo;不知是指孙家驹吃光用尽的策略，还是指他的答话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