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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讽刺,“小时候父亲常跟我说‘丞相年年换,今年到我家’,以前不懂,后来深以为然。
这就是权力啊。”
她说完,屋外积雪压断了树枝。
“朝堂之上,没有人是对的。”
她道。
“母亲曾跟我说,父亲年轻时也希望自己能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希望自己两袖清风,希望自己堂堂正正站在史书中的阳光之下,可当他真正坐到高位,才发现在权力斗争中,权力本身都身不由己,何况是人。”
她低头看着茶水,指尖轻旋杯盏,泡了茶叶的水已经不清澈了,即便再添新水,也无法彻底干净,只能倒掉,换一杯水,并且不再放茶叶。
游照同弹劾父亲的数条罪状中,最触怒皇帝的是勾结外敌一条,而这条是诬陷的,但其他罪状她却不能保证父亲完全没有做过。
因为娘亲不喜京城世卿之间的敷衍往来,喜欢过肆意潇洒的日子,于是父亲让娘亲带着她这个最小的女儿独自在太南生活,而他自己偶尔才会南下看望她们母女。
但是在她的童年印象中却从不觉得父亲缺席,因为那几年里每天都能收到父亲给她寄来的各种大小东西和书信,还在信里指导她功课,甚至是京城时兴的小玩意儿,父亲每看见了都会立即给她寄来。
可是官路寄信到底没那么方便,父亲不知用了什么理由特别开通了一条信路,专门用来通传京城丞相府与太南顾府之间的寄件,最快的时候,清晨的信件当日正午时就能送达。
这速度,被很多文人史官写进了文章里,有的赞颂,有的痛恨。
赞颂的人说这是金子与□□威严铺成的路,痛恨的人说是人血与马血喂养的路。
小时候她很为这条专为她和母亲开辟的驿路感到骄傲,是直到后来梁风告诉她,她才得知为了维持这条路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到如今,这条驿路还未被完全废弃,由私用改为官用,仍是传递信件,速度虽然没有那么快,但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没那么狠了。
火蓉寄来的加急信件能在两天送抵就是托这条路的福。
这就是假公济私。
她长大了,不会盲目维护父亲了。
但是,她不知父亲有没有贪污过银两。
父亲已位极人臣,每月各路人等奉承讨好送的礼都能抵丞相一年的俸禄,完全没必要另贪黄金,况且,每年赈灾,国库空虚时父亲还会从府里调拨银款。
“那你是想”
林童忆看着她,欲言又止。
陈年往事说出来,金絮心情好了一点,便问道:“什么?”
“没什么。”
他眉头不解地摇摇头,笑道:“我自己很是崇拜金丞相。”
“真的?”
她有些欣喜。
“嗯。
金丞相的政绩已是许多人难望其项背。”
这句话她十分认同,可是笑着笑着,笑容还是消下去了。
“你现在跟旁人还是要少说些有关我父亲的事情,以免引火上身。”
“我晓得。”
炭火渐轻,她蹲身用长铁夹拨拉几下,火星炸开。
“朝廷不干净,我希望出现能让它干净的人。”
林童忆道。
闻言,金絮停下手中动作,扭头注视他,“这个人是你吗?”
“不是。”
他答得相当干脆,又问:“你觉得是安分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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