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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他对那位关睢宫的妃子绮蕾并没有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一个美丽且沉默的女子，死于殉主。

也就是从她死后，建宁妹妹便被送到了永福宫来，从此与自己朝夕相伴。

好像便是从那时候起，建宁的眼中便有了一种破碎的东西，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绝望与哀伤。

那种哀艳孤绝使得她在众兄妹中卓而不群，而使他时时觉得心疼，仿佛对她负有某种责任。

此刻，妹妹的眼中又呈现出这种让他熟悉的破碎和忧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继续说故事，努力说得动听些，好移开妹妹的注意力：&ot;这位长公主命大，被砍断了膀子，流了一地的血，却竟然没有死，被李自成救活了，仍然养在宫里。

后来睿亲王叔搜宫，看到她打扮不俗，态度高贵，又只剩下一条胳膊，大为惊讶。

服侍她的宫女跪下来给王叔磕头，请求饶命，说这是大明的长公主。

王叔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就说：你们不用怕，连逆贼李闯都可以善待前朝公主，何况我们大清仁政呢？我们决不会伤害公主的。

便下令要为这位公主重修殿阁，仍照老规矩奉养。

但是公主自己请求迁居废园，说自愿出家，修心养『性』，不肯恋慕功名繁华。

王叔答应了她，将建福花园赐给她住，让以前服侍她的那些宫女仍然服侍她，除了按时送去生活必需，不许任何人打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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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听得出了神，这时候忽然问：&ot;可是那个女孩儿的阿玛呢？她的阿玛在哪里？&ot;

福临九岁大的男孩子，说起后宫来却是有些腼腆，而且自己也是不大清楚，含含糊糊地道：&ot;说起这个，竟没人知道这位公主的丈夫是谁。

咱们来京不久，那女孩便出生了，此前谁都不知道公主有了身孕，且也从来没见过有男人在建福花园出入，想来这是她出家为尼前的私事，她不说，咱们总不能拷问她，再说她又不是咱们大清的公主，便只得大家含混过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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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越听越奇，对那小女孩更有说不出的好奇与好感，忽然醒悟过来，拍手说：&ot;我知道了，这个大明公主要出家做尼姑，一定是为了不愿意穿我们满人衣裳的缘故。

皇帝哥哥是体谅这一点，才特许她女儿穿汉服的。

&ot;

福临料不到妹妹小小年纪，竟可以体谅出自己如此曲折含蓄的心思，不禁含笑夸奖：&ot;你真聪明，这也想得到。

&ot;

建宁得意，益发央求：&ot;九哥带我去建福花园好不好？我们去听那大明公主讲故事。

我还从没见过一个明朝的公主呢，让我这个大清格格会会那位大明公主好不好？&ot;

福临叹息：&ot;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公主，而是尼姑了。

&ot;他看着妹妹黑漆漆的瞳仁里透『露』出那么热烈的渴望，敏感地查觉到妹妹貌似任『性』的请求下，其实是无法填补的寂寞孤单，忍不住便要满足她所有的心愿，答允说，&ot;行，改天我若下朝回来得早，一定带你去探望她们。

&ot;

&ot;为什么不是今天呢？&ot;建宁怂恿，&ot;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ot;

&ot;现在？&ot;福临犹豫，&ot;太晚了，额娘知道了，会发脾气的。

还是改一天，时间从容些，我再带你去。

&ot;

建宁低了头，落寞地说：&ot;改一天是哪天呢？自从来了北京后，哥哥住到这位育宫来，见一面也难，再也不能像盛京时那样，我们都在永福宫里，天天都可以见面。

&ot;福临听见建宁的声音里已有哽咽之意，不禁问：&ot;建宁，你想念盛京吗？&ot;建宁重新抬起头看着哥哥，悲伤地说：&ot;我想念额娘。

&ot;头一仰，两行清泪像断线珍珠那样从她娇嫩的小脸上扑簌簌滚落下来。

福临一阵心疼，身为皇上，即使不能亲政决策国家大事，难道还不能满足妹子的小小要求吗？到底是少年心『性』，心头一热，豪气地许诺：&ot;好，去就去，我现在就带你去雨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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