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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第二日大清早，巫端臣便被那只白狐狸给折腾醒了。

他但听耳畔都是那狐狸气急败坏的&ldo;嗷嗷&rdo;声，胸口被它踩得闷气非常，一把翻身起来，没好气地问：&ldo;怎么了？&rdo;

那狐狸竖着尾巴嗷嗷直叫。

巫端臣一细看，便笑了。

却见那狐狸昨日还蓬松茂密的大尾巴，今儿竟被烧得光秃秃的。

他笑痛了肚子，只得倚了床沿上气不接下气道：&ldo;你这是把尾巴卷进炉子里烤了吧？也亏得我昨日把炉子里的火给熄了，不然今儿早晨一起来，我便能吃上香喷喷的炭烧狐狸肉。

&rdo;

狐狸一面是疼，一面又是恼他幸灾乐祸，圆溜溜一双眼里竟滚出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来。

巫端臣这才敛了笑，将它搂进怀里，柔声问：&ldo;小畜生，我瞧着你身形倒小，第一回出家门是不是？&rdo;狐狸竖着尾巴冲他龇牙咧嘴，巫端臣又翻出药箱替它尾巴上了药，在尾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宽慰道：&ldo;莫担心，过些日子便又窜出毛来了，不会一直秃着的。

&rdo;

狐狸尾巴上的毛窜得很缓慢，它左脚上那点小伤好全了，尾巴上也只稀稀疏疏覆上一层。

它在巫端臣这间小屋子里赖了一个冬天，被巫端臣给宠得上房揭瓦肆无忌惮。

若闹得狠了，巫端臣也正色说：&ldo;我们今晚就吃清蒸狐狸肉。

&rdo;然这小狐狸摸透了他的心思，只趴在角落里掉眼泪，便能哭得巫端臣缴械投降。

开春了，巫端臣想把白狐放回山里去，它却赖在他怀里不肯走，巫端臣是很喜欢它的，养着也就养着了。

&ldo;你再修炼几年，怕是要成精了。

&rdo;有时候狐狸聪明得实在不像话，巫端臣便笑着说。

这年春却出了件大事，巫端臣上头那位兄长病了，病得垂垂欲死，眼见是不行了。

他嫂子本来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下又找上门来，且理直气壮的，只说：&ldo;且不说你哥哥养你这些年，即便是寻常人家，做弟弟的岂能眼睁睁看着哥哥死？&rdo;巫端臣不打算眼睁睁看着哥哥死，但即使他取出所有积蓄，却仍旧是杯水车薪。

眼见着丈夫一天不如一天，那当嫂子的总算狠下心来，指了上蹿下跳的小狐狸道：&ldo;你将那小畜生带到市井里屠了，剥下皮能卖不少钱罢？&rdo;巫端臣脑子里压根儿就没转过这个念头，闻言大骇一跳，失手打翻了砚台，叠声道：&ldo;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rdo;嫂子便哭道：&ldo;这小畜生活泼可爱，我见了也欢喜呢，你当我是见财起意，见了这畜生便只想着剥它皮赚那点钱吗？嫂子不也是逼得没法子了，小畜生再可爱，有你哥哥要紧？&rdo;巫端臣仍喃喃道：&ldo;万万不可。

&rdo;

当日里嫂子抹着泪哭回村了，巫端臣心乱如麻，只搂了那狐狸往深山走了十几里，将它搁在一株刺槐下，苦笑道：&ldo;咱们就此别过罢。

&rdo;狐狸极灵性，鼓了圆溜溜的眼睛泪盈盈望着他，巫端臣道：&ldo;你都快成精了，自然晓得我嫂子的意思。

我万万舍不得你，却也不能不顾一切地护着你了。

&rdo;狐狸一跃而上，坐了刺槐的枝干，抽条簇新的嫩叶夹带着春日里斑白淡粉的小花，雪白的身子一闪而去。

巫端臣在树下怅然若失，徐徐站了很久，直到有春风拂过，粉白色的花倾落到他脸上、袍袖间。

当夜他坐在书桌前，在极不习惯的寂静中读书，忽听有轻柔的敲门声。

他大奇，朗声问：&ldo;何人？&rdo;但听门外有女子低回婉转道：&ldo;深山祁家，求访巫公子。

&rdo;巫端臣虽奇，又料想自己这屋委实没什么好抢，便坦然开了门。

一望之下，只觉金光炫然。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姿容胜雪、风姿绰约如神仙的女子，一袭淡白色的纱裙，怀里虚虚搂的正是他那只狐狸，女子容颜虽胜绝，却凛然如覆寒冰。

白衣女子身后依次站了十八个藕荷色衫子的侍女，皆是玉容婉约，为首那个脖子上挂一串南海白玉珍珠项链，当先向他伏拜下来，道：&ldo;恩公。

&rdo;其声婉转，正是门外应话那个。

余下十七位侍女紧随其后，伏拜娇声道：&ldo;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