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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雪言对天发誓,就算颜扉再怎么势利,再怎么爱钱她从来没有一点要笑话的意思。
说她清高,说她自命不凡,那确实是有过,但都是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看这个也瞧不上,看哪个也不顺眼,国内大师都当垃圾,只有自己文笔锦绣才气逼人的天花乱坠一塌糊涂。
六岁写的豆腐块都上的是XX报,十岁写古体诗词,一大圈叔叔伯伯夸成花了,十六岁妙手文章,大学教授瞪着眼睛夸啊。
何雪言投胎好,自幼骑过文坛大师的脖子,摔过国画巨匠的笔,打翻过书法宗师的墨汁。
一圈人当她娘面吹嘘这二姑娘貌若美玉,咏絮之才,承家母之风如何如何,互捧之情不嫌肉麻。
何雪言当时小,还不知道什么叫虚情假意,虚张声势,虚头巴脑,反正都是虚的。
她老娘一从总编位子上退休,这两年文艺圈里买账的人顿时少了不少。
这是个比影视圈还恶心势利的圈。
何雪言做了几年小编辑,把这都看淡了,总有些朋友不是真朋友,总有些人情都是事情,不办事情,谁给你人情。
何雪言渐渐也就平静了,人求帮忙,能帮就帮,帮不了给人说明白,也从不给人许诺,不吹捧谁,也不指望人家吹捧她。
她也还记得,单位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年轻人少,她进了这大出版社,隔了大概有两年,又来了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人家把颜扉分给她,让她带着熟悉业务,颜扉一笑张口喊了何老师,何雪言跟她解释自己也是小编辑,就大她两岁谈不上老师。
颜扉眼眸转一圈,笑脸喊了声小何老师。
人漂亮嘴巴甜,走哪儿都招人喜欢。
何雪言倒也不指望这姑娘有多能干,只求勿要给自己添麻烦。
当时,何雪言得经常出差,去各地联系作家,参加圈子里大大小小的会议。
(就是老人不愿意去,让她们凑数)
何雪言不善于跟人打交道,恋爱失败一次,三五年那劲儿还没过去,心灰意冷不爱说话。
出去应付的事儿,都丢给了颜扉,幸好颜扉虽然年岁轻但能叨叨,多大面儿都能撑住。
晚上回酒店累的死猪一样,还有那种特猥琐的男作家,二半夜来敲门喊打牌,何雪言都要骂人了,都是颜扉陪着什么当地作协主席闹腾,KTV半宿才回来的。
何雪言混的再不济心里总有一股气儿自负身价,不爱往人前凑,有时候还得罪人,颜扉对她从来没有一点怨言,明里暗里让着她。
本来让何雪言苦不堪言的应酬出差,一下轻松多了,有颜扉陪着倒也不那么痛苦了。
有时候去的地方偏了,也是坐火车。
春天里,颜扉跟她说,你看路两边那个花多繁,叶子多绿,虽然应酬的事累人,但这风景值回火车票了。
赶上大冬天什么也没有,颜扉跟她说,路边那秃树叉子也是顶好看的,比城里参加的那画展上的山水都顺眼,全当公费出来接地气,何乐不为。
何雪言讥讽道,你既然不喜欢,干嘛一出席人家的画展就死命问人要墨宝啊。
颜扉笑的特可爱道,嗨,要不是听说值钱,我要那破纸干嘛啊?
何雪言大概是听人吹牛皮吹多了,听见句实话。
其实好多画她也根本瞧不上,好多字儿,她都想呸几口。
有那种自煽儒雅的省部领导,平时政务不干,还爱好个书画,也有好事儿的拿来让她品鉴,何雪言皱着眉头都说不出话,偏偏旁边美协作协的人帮腔,哎呦一声,凑过去把那领导夸的恨不得是草圣在世,画圣附体。
那大领导还好意思,把那画丢给何雪言说的半文半白:务必把小可的书画赠与令母,改日必将登门拜访,一定要拜令母为师。
何雪言都快吐了。
颜扉这嚼着口香糖,对什么文字、书画统统看得轻的姑娘,何雪言觉得这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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