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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2页）

铁门卡嚓一声，锁死了。

丁长发把从积雨中舀来的半罐浑黄的水，放在屋角，又回到他惯常倚坐的墙边，咬着空烟斗，默默坐着。

&ldo;梆，梆梆，梆梆梆，……&rdo;

竹梆声一阵比一阵敲得更紧。

&ldo;小余，你听！

&rdo;刘思扬喊了一声，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就被山谷间骤起的一阵汽车引擎的噪音打断。

梆声刚刚停住，汽车喇叭声又突然响起。

从喇叭声中，可以听出那疯狂急驶的汽车正向集中营快速猛冲。

余新江立刻翻身起来，挤向牢门口。

&ldo;看见了吗？&rdo;离签子门较远的人，只能凭着听觉，望着站在前面的背影发问。

&ldo;看见了，看见了，……&rdo;

&ldo;吉普车，后面……&rdo;

&ldo;后面……还有十轮卡……停了。

卡车的帆布篷揭开了……啊，啊！

……一副担架……特务抬下了一副担架……&rdo;&ldo;担架？看清楚了？&rdo;

暂时没有回答。

&ldo;听说过么？有个叫成岗的硬汉子……&rdo;有个声音在说：&ldo;他受了重刑……现在下落不明……&rdo;

余新江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担架上抬的，该不会是在二处见过的，快要咽气的厂长成岗吧？

黑压压的人影，挤向每间牢门，集中营的人全被惊动了。

沉重的皮靴，踏响楼梯，几个挥动手枪的特务，跑上楼来。

地坝前面生锈的铁门吱呀吱呀地响着，缓缓地开了……一群持枪的特务，押着一副担架，冲过地坝，径直朝楼口抬来了。

楼梯附近，传来一阵嘈杂声，担架上楼了……一群特务粗野杂乱的脚步，踩得楼板吱吱地响。

&ldo;当啷……当啷……&rdo;繁杂的脚步声中，夹着一种迟钝的金属撞击的音响。

余新江踮起脚尖，朝外边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那牵动人心的金属碰撞的响声，仍然继续着。

&ldo;那是什么声音？&rdo;后边的人禁不住问。

&ldo;不知道……&rdo;

&ldo;也许是脚镣……等一会儿就晓得了。

&rdo;

&ldo;过楼三室……到楼四室了……&rdo;

隔壁的楼八室，传来特务开门的声音。

余新江尽力踮高脚尖，从探望的人头缝里，朝外望着，望着，终于看见了……一床破旧的毯子盖在担架上，毯子底下，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躯体……担架从牢门口缓缓抬过，看不见被破毯蒙着的面孔，只看到毯子外面的一双鲜血淋漓的赤脚。

一副粗大沉重的铁镣，拖在地上，长长的链环在楼板上拖得当啷当啷地响……被铁镣箍破的脚胫，血肉模糊，带脓的血水，一滴一滴地沿着铁链往下涌流……担架猛烈地摇摆着，向前移动，钉死在浮肿的脚胫上的铁镣，像钢锯似的锯着那皮绽肉开的，沾满脓血的踝骨……担架抬进空无一人的楼七室隔壁的牢房。

走廊外边的楼板上，遗留着点点滴滴暗红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