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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温禾安起来晨跑,耷拉着眼皮靠在院门口的木门边等了会儿,不多时,罗青山火急火燎地扶着头顶玉冠下来,见到温禾安颇为不好意思:“我今日起晚了,才看到四方镜的消息,让二少主久等了。”
温禾安摇摇头,掩唇打了个哈欠,声音细又含糊:“没等多久,我也还困着。”
他们从门口出发,走的还是昨天那条曲折蜿蜒的山路,好在这边平时走的人不少,硬生生辟开一条道,直抵半山腰,路上没有什么叫人猝不及防的捕兽夹。
昨天他们晨跑时还各想各的,都不怎么说话,自打吃了两顿饭,又或者说温禾安主动对他们透露连温流光都不知道的秘密后,这个队伍的关系就在无形之中变化了一点,至少彼此都不那样藏着掖着,不敢深交了。
温禾安和罗青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
谈的俨然都是商淮口中狗都不想听的医师范畴的内容。
“……雪盏性寒,发作起来用冰晶压制,岂不加重症状?为何能解毒?”
温禾安是个好问的学生,这些年,为了解决脸上的碎裂痕迹,她结结实实啃了不少医书,谈论起医师之道来条条有理,一听就知她不是专门找话说的门外汉。
罗青山这么多年都在陆屿然手下做事,外族都因为知道他的存在而停止下毒伎俩,实际上,在毒这方面,有没有他都一样,更多时候,他只负责为陆屿然处理棘手的伤势。
而在陆屿然身边,他的同僚们,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就跟商淮似的喋喋不休,但无一例外,谁都听不懂他的毒与蛊。
因此罗青山为温禾安解释时极尽耐心:“雪盏由至寒之物研制而成,毒性深入肺腑,常理来说,该用火晶渗入,以万物生生相克的道理来治,可冰火两重极致,若用火晶,肺腑承受不住。
只得铤而走险,将一种毒性推到极致,方能用极阳辅材逼出。”
他又道:“所以中了雪盏的人里,有七成都熬不过极致之寒,毒还未排出便生生由里而外冻死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调配新的解毒之法,已有些眉目,只是还未能顾得周全,还需要些日子。”
温禾安弯弯眉眼,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真是心意地感慨:“不愧是名动九州的巫医,公子医术超然,叫人敬佩。”
雪盏是温禾安中的第二种毒,时隔多年,她仍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
雪盏发作时,她躺在榻上,被褥叠了一层又一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感受到一种要将灵魂冻碎的极致寒冷。
医师们在帷幔后看着她苍白的,被冻得和雕塑一样,连最简单的眨眼动作都做不出来的脸交头接耳,女侍们端着盆热水,时不时就要上前擦擦她被冰霜覆盖的睫毛,再用水蘸蘸她乌紫的唇。
温禾安不想死,但她想活着好像就是比旁人要艰难痛苦许多。
毒解时,医师们如释重负,说她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罗青山被她夸得连连摆手,他昨晚得了自家公子在四方镜里的传信,说温禾安问任何有关毒的事情都可如实相告,事后和他回禀,因此他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没有要不要回答的纠结。
温禾安也意识到了这种态度上的转变,背后必定有一人的授意,她喘着气往回跑,心里多少有些无奈。
和陆屿然走得太近就这点尤其叫人烦恼,时时刻刻都要绷着神经和他斗智斗勇,她都已经做得这样小心了,还是会引起怀疑。
但她问的都是过去的事,也不怕。
温禾安接着问他:“公子可知道有种毒,一旦下了,中毒之人时隔多年,会数毒并发。”
罗青山开始皱眉:“数毒并发?”
温禾安的心稍微提起来一点,却仍像交流别人的事一样低声道:“就如雪盏发作过后,再过年,又会出现鸦翎的中毒症状。”
顿了顿,她补充:“在这期间,中毒之人不存在再次被人下毒的情况。”
罗青山没想太久就摇了头,徐徐道:“从未听说过这等情况,雪盏与鸦翎毒性不轻,两种毒无法在一人体内和平共存,数年不发。
二少主也是精通此道之人,应该知道,毒之所以称毒,叫人闻风丧胆,是因为一但下毒成功,就立刻会出现相应症状。”
能用上毒的,莫不希望中毒之人立刻暴毙而亡,谁会希望仇家还慢慢悠悠活个年呢。
迟则生变,小孩都知道。
温禾安心里有些失望,但这好像才是真实的,正常的,因为这些是数千年来无数惊才绝艳的医师奠定下来的常识,如果不是温禾安的亲身经历,她根本不会对此表示质疑。
“不过凡事定义不可太过绝对,具体的毒,还得亲眼见了患者方能下诊断。”
罗青山较为好奇:“二少主,世间当真有这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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