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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靛蓝飞快融进黯淡的霞光里,头也不回地出院子消失不见了。
背影都藏不住透出满满的气性儿,瞧,只是不肯答应她见沈淮川,就这样大的气性儿,那若是知道,他已定了沈淮川的流放之罪,她要气成什么样子?
何止气,怕是就要恨上他了吧!
恨兴许也不错,恨到恩断义绝,就此一了百了。
眼前忽飘过来道锦绣的影子,恰恰挡住陆行渊望出去的视线,他抬眼看着姑娘家笑靥浅浅,温声软语递来碗热气腾腾的补汤,略想了一想,才想起这是康宁伯府送来的人。
可人叫什么,他想不起来。
“相爷尝尝味道如何?”
陆行渊靠着椅背没接,目光却从她脸上缓缓落在她手上,“你这双手,倒是生得漂亮。”
郑姑娘听这话颇觉受宠若惊,眸中一时浮出喜色,“能入相爷的眼,是妾的福分。”
她唇边浮出个含娇的笑,这才挪着步子让开挡住的位置,更近一步到陆行渊身侧站定,裙边似有若无地,拂过男人松然搭在扶手上的手背,总带着些欲说还休的意味。
陆行渊没动。
可未等郑姑娘面颊红霞透出,忽听男人嗓音浅淡地又说:“偏这手毛躁无矩,砍了如何?”
郑姑娘捧着汤碗的双手猛地一颤,汤水险些洒出来,抬眼对上陆行渊淡漠的眼,一张娇靥面霎时褪尽了羞红,慌忙退开两步欠身,余光里映着地上的茶水碎片,哪敢狡辩。
“相爷恕罪,妾再不敢了。”
她以为男人不会在乎这点心思的。
毕竟孔雀苑里那么多女人,献媚还不是比谁本事更高,男人从来不都该喜闻乐见?
陆行渊目光从她面上扫过,头回露面,就敢在他眼睛底下耍心思,果真是康宁伯府的人。
“出去。”
滋补的汤药素来过犹不及,陆行渊没兴致尝,言简意赅给了话,郑姑娘抬起头正见椅子里的男人眉头微皱,她心有戚戚,忙不敢再多话,福了身收拾了汤药匆匆告退。
书房里进去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得面色各异,唯独脚步都是一样地快。
周管事进来看着满地茶盏碎片,无需相爷吩咐,忙招呼个婢女进来清扫干净。
屋里片刻恢复干净如初,晚风流转几许,那股茶水清香消散殆尽。
陆行渊垂首坐在案后批阅文牍,目不斜视,只沉声嘱咐句:“日后不准闲杂人等进书房。”
周管事忙应声是,但咂摸着那话出门,心里想问,那位沈姑娘算闲杂人等吗?
午后云层里透出几丝金色光束,照在雪地里略微晃眼,沈容音揣着一肚子气出了相府,乘马车回教坊司的路上,想起来让车夫绕了段路,往西市去一趟。
她虽生着某人的气,但没忘记那里有间糕点铺子,年夜宗云谏带她经过那间。
昨晚跟安颐同眠,沈容音听见她夜里无意识地哭,喊爹爹,娘
亲去世早,安颐打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爹爹,对爹爹的依赖远比她更甚,她救不出爹爹,只能买点吃的哄哄安颐开心。
可没成想站到人家铺子跟前,轻车熟路要了两份甜糕,临到结账时才犯起老大难——
她现在戴罪之身,哪里来的银钱?
这也都怪陆行渊!
浑身上下摸不出半个铜板,连头上带的成色平平的玉簪,都是教坊司之物,丢了她还得成倍地赔,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块玉佩,但那东西是她送出去,又偷回来的。
好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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