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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宜然也不是什么愚笨的,听得出老太君话中之意,一想这些时日,母亲竟要张罗表姐云氏给哥哥,宜然气得简直要呕出二两血。
为此她是哭也哭了,求也求了,结果换来一顿毒打,孟氏揪着她的发辫叱骂她:“你个不知羞耻的!
我上次是与你说得还不够明白?他魏赦娶妻娶谁,也与你不相干,你在这过问个什么,生怕慈安堂老奸巨猾的老太太看不出你那点鬼心思?”
宜然当然不服气,孟氏色更厉,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冷冷道:“你还求我,莫把你表姐塞给魏赦,你可知老太太心比天高着呢,人家还压根看你表姐不上,早巴巴上赶着与玄陵王攀亲戚去了,别人永福郡主是什么身份,才貌样样将你比到了泥潭里去了!
我说你连飒然都不及,还痴心妄想呢!
老太太可曾稀罕你!”
不得不说孟氏的话对宜然打击极大,回去以后,宜然越想越是苦痛,伏在自个儿的锦帷中抽搭哽咽了一整晚,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倍地讨老太太欢心!
这一大早,宜然搜肠刮肚,把所有能想的好点子,能说的好话,全说给老太太听了,祖母对她一直不甚和煦,但今日却让宜然感觉到她的温情,慈眉善目的,令她更是想亲近了。
老太君在魏赦来了以后,与他寒暄了一会儿,见魏赦始终不提竺氏半句,自己本想到捱到后来,却渐渐有些捱不住了。
魏赦见老太太渐渐地心思旁落,似出起了神,再不问一句反而弄巧成拙,令祖母多疑起来,于是跟着微笑,打了个哈哈,把前头的话题结了,笑道:“祖母,孙儿昨日里回来得晚,回来以后洗了便睡了,一大早腹中空空,正想让竺氏熬点粥膳,岂料去叫时,却被告知她不在了,而是来了祖母这里?”
老太君回神看了一眼魏赦,“噢”
了一声,“是有这回事,竺氏的莼鲈做得甚好,奶奶嘴馋了,这才把她调来,那竺氏心里也是千肯万愿的,一拍即合便说定了。
赦儿孝顺,一向是不会和奶奶顶嘴置气是不是?”
这一个下马威下来,由不得魏赦说不是。
他慢慢将头一点,又是一笑:“是,区区一个厨娘,魏府里多得是,手艺再好,勉强入眼,但祖母说要,赦儿哪能不依,只是有些突然,人好端端的在我跟前儿,突然就走了。”
老太君睨着他,口气颇是语重心长:“赦儿,不是奶奶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把你的心思用在正道上才是,待成了家,便去立业,你书文学得不好,但跟着你二叔去,却没有什么不可的。”
再不久,魏公桓便要调任州任武官,武官手底下可用之才便多了,不需要通文墨,只要有一个好的身体底子便可以,照魏赦从前上蹿下跳的猴儿脾气,拉进营里去锻造个一两年,把性子磨稳重了,这是再好不过。
魏赦微微皱了长眉:“祖母,赦儿前日才说过,无心去玄陵求亲。”
宜然本蔫头丧气着,一听魏赦这话,眼睛如冒雪光,立时便抬起了头来,充满希冀地望着魏赦。
“此事再议。”
人前脚才去了玄陵,只传了一些话过来,玄陵郡王没说对魏赦不满意,但确实八字还没一撇,老太太也不肯太乐观,只不过见魏赦一心拒绝自己为他操心置办婚事,多少仍是不满,脸色便沉了下来。
宜然趁机敲边鼓,抱住了老太君的右臂,娇慵哼哼道:“祖母,哥哥离家几年,如今才回来呢,也不急着这一时就办婚事,何况玄陵山路迢迢的,去迎亲都要走上一两个月,来来回回多麻烦。
永福郡主虽然是好的,可她身份高贵,未必就肯嫁到咱们江宁来啊,要是她以后端着,给哥哥气受呢。”
魏宜然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老太太早把这事放在了心坎上,如今一个两个的都出来不赞同,顿时也火大,皱了眉道:“待玄陵传回消息,是向好的,便定下来,谁也阻不了!”
一语落,满座皆寂,连挨着花窗执朱笔凝神思索的飒然,也吃了一惊。
啪嗒一声,朱笔落在了素绢上,那绢上本好端端的开得正浓烈雍容的牡丹,顿时被抓破了美人脸,功亏一篑。
……
竺兰打了水,把灶台烧热了,放上精美的缩编笼屉,一层一层地嵌套上去。
蟹黄包、灌汤肉包、胭脂烧麦、竹肉饭,每一层都不带重样儿的,放好食材,将手清理了一边,便蹲在灶台旁放柴。
慈安堂的小厨房里没什么人,竺兰一来,她们便心安理得地将这块儿方寸庖厨地方让给了她,都去寻了别事做了,顺道儿在一向舍不得打赏的老太太跟前露个脸,盼老太太慈心大发。
灶台的火撩得明旺,一股烟气熏了出来,把竺兰清丽白皙的脸蛋染上了淡淡柴火黧黑之色,她呛得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
身后那道格扇门,却突然被什么蔽住了光影,竺兰讶然回头,只见魏赦修长玉立的身影,半是闲散、半是正经地依靠长窗边,双臂环抱于胸膛,静静地睨着自己。
他脸色莫测,失了惯常装点的假笑和轻薄无赖的神态,竺兰反而惴惴,低头把柴火放了,却没理他。
魏赦挂不住,板起了脸朝她走了过来,“竺氏。”
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阴郁。
竺兰再要放柴,玉臂却被一只手重重捏住,捏得胀痛,竺兰低呼了起来,魏赦却道:“一声不吭跑来了这里,教我碰着个人去窝空,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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