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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三样他全经透了,在紧闭的舱门里尖叫,涕泗横流,又被人残忍地擦干净。
由别人擦拭他——他身不由己。
他分不太清清醒与昏迷,没有界限,睁眼闭眼便是界限,甚而昏迷时更宁静,醒着只被万只蚂蚁啃噬。
他有时想起妻子,想起祖父,关于“家庭”
的他的认识。
妻子去年病亡时浑浊凹陷的眼,祖父教给他的、如今早没有了的气节,和自己在门外偶然听到的、父亲对祖父说话的声音:“老大么?老大是个不能任事的。”
他战栗了。
他终于被言中。
最后他又问一遍徐若柏:“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徐若柏平静道:“我在嘉陵找了住处,到了之后,我们住一起。”
徐若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呜咽。
迁居是徐若柏主持的,细软钱物都落在了这个弟弟手里,连家里的下人都被打发了。
那些熟悉的侍奉他的人,让徐若云稍感安全的人也没了,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任人摆布。
他的笼子被拿走了,羽翼露在风霜里。
他问:“什么时候到嘉陵?”
问完才觉徒劳。
嘉陵也不是他的家,他没有家了,城池已失,他像涸辙里一尾鱼,在暴烈日光下翻滚挣扎,发不出一丝声音。
南下时,他们也曾路过清阳。
这是座翻修过的新城,徐若柏稍微解了他的绑,向玻璃外指着:“那是清阳,在江上看,很好看的。”
徐若云便睁着眼,干涩地向外瞧了一瞧。
徐慎如在船上,又一次打开了萧令望的信。
雨水汩汩而至,水痕一刻不歇地从玻璃上涓涓而下,将视野染得一派模糊,似乎在试图洗刷战事给这江山蒙上的尘烟。
他小心地拆开了信封,内中有几张纸,一小截干枯的、纤细的树枝——就是这个东西将信封压出了印子——还有几片压成标本的香樟叶。
标本早碎了,在信封底部聚成一小撮,把信纸也沾满粉末。
徐慎如小心地把粉末都倒回信封,弄好了,才打开信纸。
消息等了太久,他刚收到时这封信时,乍然之间竟有些不敢看,只是伸手摸了一下结尾处写信人的名字,闭上眼睛,静静坐了一会儿才拆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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