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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逼问我,他到底在树上看到了什么,竟魔成了这样。
我说,我说是那头公猪,带着那头名叫&ldo;蝴蝶迷&rdo;的小母猪,在树上骚情……人们狐疑地说,那也不至于吧?解放苏醒后,在饲料室的炕上像毛驴一样打滚。
他嚎哭的声音像那头公猪学拉的防空警报。
他捶自己的胸膛,揪自己的头发,抓自己的眼睛,撕自己的腮帮子……为了防止他自残,善良的人们,不得不用绳子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
我急于想把日月同辉的美丽天象告诉人们,但养猪场被突然疯掉的蓝解放弄得一团混乱。
大病初愈的洪书记闻讯赶来。
他拄着一根柳木棍子,面色苍黄,眼窝深陷,下巴上的胡须花白蓬乱,这场大病,使这个咬钉嚼铁的共产党员变成了一个老人。
他站在炕前,用手中的棍子捣着地面,仿佛要从地下捣出水来。
刺眼的电灯光芒使他的脸色愈显煞白,也使得平躺在炕上不停嚎叫的蓝解放脸相更加狰狞。
&ldo;金龙呢?&rdo;洪泰岳气急败坏地问。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看样子都不知他的下落。
末了还是莫言怯生生地说:&ldo;他大概在发电屋里……&rdo;
人们这才想起,这可是从去年冬天停止发电之后的第一次发电,金龙的用意,实在是令人困惑。
&ldo;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rdo;
莫言像只油滑的耗子一样溜走了。
这时候,我听到从屯子的街道上,传来了一个女人悲凉的哭声。
这哭声使我的心紧缩起来,大脑缺氧,片刻空白,随后,往事如cháo水,汹涌袭来。
我蹲在饲养室前那堆叠摞得很高的杏树根盘和枝条上,思想着云遮雾掩的过去,观察着纷乱复杂的现世。
去年冬天死去的那些沂蒙山猪的白骨,堆放在饲养室房前的一个箩筐里,被月光照着,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绿,并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臭。
我很快看到,一个仿佛舞蹈着的人,迎着此刻已经如水银般澄澈的月亮,拐上了杏园猪场的小路。
她仰着脸,脸如一扇使用多年的水瓢闪烁着古旧的黄光,嘴巴因为嚎哭而张开,宛如一个黑色的老鼠洞口。
她的双臂弯曲着悬在胸前,双腿罗圈,裆间能钻过一只狗,双脚呈外八字,身体左右摇摆的幅度比她前进的步幅还要大。
她就这样姿态丑陋地奔跑着。
尽管这一切都与牛时代里的迎春大不相同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努力回忆迎春的年龄,但人的意识被猪的意识团团包围着,最终混为一体,成为既兴奋又悲伤的情绪。
&ldo;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rdo;透过破烂的窗户,我看到迎春扑到炕前,哭喊着,伸手推动蓝解放的身体。
蓝解放的双手被绑,无法动弹,便用双脚猛蹬墙壁,使那本来就不结实的间壁墙摇摇晃晃,灰色的墙皮,像杂合面的大饼,一片片地跌落下来。
屋子里,众人慌乱不堪。
洪泰岳又下命令:&ldo;拿绳子,把他的腿绑起来!
&rdo;
一个也在猪场工作的老男人吕扁头,拖着一条麻绳子,笨拙地爬上炕去。
蓝解放的两条腿犹如疯马的蹄子,胡踢乱蹬,使吕扁头无法下手。
&ldo;绑啊!
&rdo;洪泰岳大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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