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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们人人都佩服月季小姐,她这么说了,七个人的决定其实也就作出来了。
后来他们告诉我,假如小副镇长不故意躲着公关小姐们,假如镇长把他听到的一些关于公关小姐们行为反常的消息加以分析思考,事情也许在失控以前可以得到解决的途径,但是马后炮从来是没用的,放出多少马后炮也不能打退小姐们那天夜里对金牌坊的猖狂进攻了。
元宵节的前夜,一辆面包车停在镇外公路旁,风尘仆仆的浙江小姐带来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小姐们盼望的专业人员。
这时候小副镇长因为疲劳过度正在县城的岳母家养病,镇长和副镇长正坐在雀庄大礼堂的前排,观看一台由几个三流演员和许多不知出处的男女演出的相声小品晚会,而雀庄的小街因为晚会的原因万人空巷。
这时候天空飘着些微雪,七个小姐在夜色中提着简单的行李汇集到公路旁,她们极目远望,希望能看见金牌坊那里的动静,但是天已经黑透,雪花渐渐地大了,她们什么也没看见,只是隐隐地听见从牌坊方向传来一种有节奏的凿击之声。
玫瑰小姐突然扑哧一笑,对月季小姐说,那个什么李寡妇,她要是地下有知,这会儿肯定在哭鼻子呢。
月季小姐说,怪谁?怪不了我们,只能怪她自己生出这种混帐子孙,再怎么贞节,又有什么用?
她们等待着三个男人,她们有点等不及了。
玫瑰小姐和月季小姐下了车,迎着漫天的雪花向牌坊跑去,跑到中途的时候她们听见凿击声嘎然而止,两个女孩一时都愣了一下,一个说,弄下来了?另一个说,肯定弄下来了,他们手脚还算麻利啊。
雀庄的最后一个放羊娃赶着羊从山上下来,他看见两个小姐抬着一块像木板一样的东西在雪夜里跑上了公路,他不知道她们抬的是什么木板,放羊的孩子说他当时用手电筒照了照她们,他没注意她们手里的东西,只看见玫瑰小姐嘴里嚼着口香糖,另一个小姐,也就是月季小姐,她竟然向放羊娃抛来一个不正经的媚眼!
导游告诉我,雀庄金牌坊被偷以后好多上年纪人都哭了,他们说早知道这样情愿不要这个风景区,情愿不要挣这份钱,镇长们也都哭了,尤其是小副镇长,他知道自己在整个事件中难以逃脱人们的责难,他用嘶哑的声音向乡亲们保证,他一定要把牌匾追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雀庄风景区红火了一年就名存实亡了,前几天导游带着小副镇长到我这里来串门,说起雀庄风景区的经济投入和收支情况,小副镇长说,投入和收支基本上平衡,好在镇上的居民赚了不少钱。
小副镇长说,只有老百姓赚到了钱,项目就不能算失败。
小副镇长在我们面前仍然是强者,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管结果是什么,当初的创意还是不错的。
我问小副镇长,追回牌匾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小副镇长这时显得有点焦虑了,他摇了摇头说,进展不大,不过,跑不了他们。
事实就是这样,那七个女孩,据说有的跑到了广东,有的跑到了海南,而作为牌匾事件主谋的玫瑰小姐和月季小姐,目前下落不明。
开往瓷厂的班车
瓷厂的班车在早晨七点左右途经花庄,散居在城北地带的瓷厂工人都在花庄等候厂里的班车。
大约有七八个人,都是中年男女,穿着瓷厂统一的蓝色工装,手里提着装有饭盒和搪瓷茶杯的尼龙丝网袋。
七八个工人,先后从公路的北边、南面或者水稻田的小路上匆匆地跑向站牌下面,一般来说人到齐了班车也来了。
那辆天蓝色的大客车已经很陈旧,它在公路上慢慢行驶,车身摇摇晃晃的,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车厢内部响亮地震动,七八个工人的脑袋一齐向右转,其中一个女工捂住了耳朵,她的这个动作很快被证明是合理正常的,当大客车在站牌下艰难地停下时,那刹车的声音听来酷似某种禽鸟尖利的叫声,极其刺耳。
司机摘下手套擦拭着挡风玻璃上的水汽,是他首先发现了那两个陌生的青年。
两个年轻人突然从公路后面的上坡上冲下来,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向汽车挥手,等一下,等等我们!
司机回头问后面的工人,说,是什么人?谁认识他们?工人们都站起来看那两个年轻人,不是我们厂的,他们说,大概是花庄的人,又是拦车送病人上医院吧?司机说,不像花庄的人,你看他们的穿戴,哪像农民?可能想搭便车,不给他们上!
他们跑得那么快,司机刚想把门关上,高个子已经将身子挤上了车,他站在车门口舒了一口气,对后面的矮个子说,快点快点,你跑步还不如一只母鸡快!
然后矮个子也上来了,两个人站在车门口,向车上的人又挥了一下手,算是尽了礼数。
工人们用好奇或者厌恶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不容置疑的是这两个人来路不明,他们都穿着吊在腰上的短式牛仔夹克,白色高腰运动鞋,两个人的脖子上都系着时髦的风格相仿的丝绸围巾。
你们干什么的?司机过来做出驱赶的动作,他说,这是厂车,不是公共汽车不给搭车。
高个子已经挑了个临窗的坐位坐下了,他说,我知道是厂车,不是瓷厂的厂车吗?高个子看着司机,嘴角上的微笑使他看上去很沉着,是瓷厂的厂车,那就对了,他在坐位上欠了欠身子,说,我们去瓷厂上班。
矮个子挤到了高个子身边,他的模样显得有点不可一世,他说,你还不相信?嘿,这有什么不相信的?我们是新招的工人,不信你去问劳资科。
司机没有再说什么,他向后面的工人看了一眼,大概是想让他们证实这件事情。
供应科的老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今年厂里是招了几个工人,窑上缺工人。
老徐的话在车上明显带有一定的权威性,包括司机在内,车上的人都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看见那个矮个子向老徐竖起大拇指晃了晃,这种手势引起了工人普遍的反感,但是他们也没有过多地计较,他们对司机说,那就快开车吧。
瓷厂的厂车在公路上行驶。
它的行驶路线多年来一直没有变化。
从花庄出发后途经农田、刑场、砖瓦厂、国营林场、农田、养鸭场、农田、特种油品厂、农田,大约行驶半个小时后就来到了瓷厂。
蒙蒙细雨中,他们看见厂车从桥上响亮地冲下来,与厂车一齐下桥的还有那两个年轻人,高个子撒腿奔跑,好像是与汽车竞赛,矮个子打着一把雨伞拼命追赶,他们发现矮个子一直努力地把雨伞向前伸,他想为高个子打伞,这种过于谦恭的举动使站牌下的工人们觉得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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