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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初咬断面条,掰着手指给他数自己会做的菜,满脸遗憾今儿没大展身手,还胆子肥地抱怨:“你们这些人就是大鱼大肉吃多了,要求怪得很。”
她表示:“我七岁就会做饭,我奶奶可爱吃我做的红烧肉。”
七岁,宁言书算算,是地震的第二年。
他看了看灶台的高度,七岁,还够不着,得踩着小板凳才行。
那么小……
“那时我爸妈刚没。”
念初在宁言书这儿没什么不能说,最重要的东西都告诉他了,她说,“奶奶对我好,可我怕,我怕有天她嫌我是累赘,我就又没有家了,所以我学做饭,烫了好几回手,有一次差点把脸跌热水锅里,想想就害怕,要是那样我就毁容了。”
“奶奶要上班,我就给她送饭,我们穷人家孩子都厉害,我们楼有比我还小的每天抱着个饭盒去厂里。
我们那时候爱比,哪家的娃娃带来的饭盒菜香哪家大人就有面子,和现在小毛孩带盒饭去学校一个意思。
我就绞尽脑汁想菜谱。”
想想觉得有趣,念初笑出声,“这个你没体验过吧。”
“恩。”
宁言书点着头。
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却没有不自在地处了一晚上,地铁要停前念初送宁言书下楼,递给他一把伞:“你跑快点儿,不然赶不上地铁,甭打车,晚上打车可贵了。
哦还有,宁大夫您千万得替我跟吴主任美言几句。”
宁言书耳朵听着,却在看那伞,粉红色的,满是桃心,还真敢让他使。
“你上去吧。”
他撑着伞站雨里,冲姑娘挥挥手。
念初裹紧外套,老虎甩过来一个白眼儿,心想终于走了。
宁言书出了院子,路边停着辆吉普车,车牌挺牛,他拉门坐进去,陆海洋咬着烟好奇,盯着宁言书手里的伞不放。
宁言书没解释:“哥,你送我回大院吧,回去看看我姥姥。”
***
轻轻打开门,念初去奶奶房里给她掖了掖被角,出来后站在书柜前叉着腰,目光扫过一遍又一遍。
地震前她的每个寒暑假都和这书柜在一块,她识字是念老师手把手教的,比别的孩子早了很多,她也聪慧,学的很快。
父亲登报的小文章是她心中的明灯,她所选的专业,所做的工作,都与之有关。
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的一双巧手能将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也能将闺女打扮得干净漂亮。
她去商店称几斤毛线,给念老师织一件坎肩,冬天穿在外套里正暖和,剩下的线给念初织条小围巾,念老师抱着念初下楼堆雪人,邻居们人人都夸这父女俩精神。
后来没爹妈了,奶奶给她织毛衣,争取让她和别的孩子没两样,每一件念初都珍惜,因为知道失去的难过。
这些年她走得不容易,奶奶老了,没有积蓄还生着病,念初高三时差点不想参加高考,这么下了决心,当晚就梦到他们家念老师,念老师板着脸:这不成,这绝对不成。
第二天念初背着书包去学校,考语文,她作文拿了个满分,题目是:我的家。
那时候写的东西很幼稚,念初没记得太全,她的家支离破碎没什么可写的,全胡诌,怎么幸福怎么来,写成了个童话。
后来倒是一路都有写点东西,大学申请了助学贷款,课余时间打零工,这么着还是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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