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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温谅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似乎变成了时空旅行者,在二十九年的平凡人生里一次次的穿越,婴儿时蹒跚学步,两岁时呀呀嘶鸣,七岁初入学堂,十一岁翩翩年少,十六岁那屈辱的一夜,直至高中的低谷,大学的沉寂,往事一幕幕在梦境里电闪而过,他时而悲伤时而欢笑,时而从时间的隧道里探出头去,告诉那一年垂头丧气的自己:好好笑吧,小子,未来在你手中。
清晨醒来,枕巾边一团湿润的痕迹,温谅微笑着轻拍下脸:“没出息!”
走到客厅,妈妈丁枚刚好买了油条豆浆回来,边走边抱怨说:“偶尔偷次懒不做饭,出去买个早点还得跑的老远,太不方便了。”
温谅赶忙过去接过油条,问道:“今天不去上班?快八点了吧?”
丁枚在市农机厂做出纳,单位这些年效益不好,又赶上国企改革,最近正人心惶惶,有点关系门路的全在跑调动,没关系的四处上访串联,据说短短一个月农机厂厂长张长庆同志就被逼的血压飙升180,住院休养去了。
“还上什么班,厂长都倒了,这厂子啊,我看迟早得黄。”
丁枚提起农机厂就来气,她高中毕业,文化水平不高,早年温怀明还是一个普通小科员,自然没能力为她跑个好单位,后来虽然级别上去了,可一直在冷衙门里打转,手里从没握过一点实权。
张长庆还是给面子的,让丁枚做了出纳,好歹也是国有大厂不是?日子久了也就这么过来了。
不想去年开始国家大力推进国有体制改革,如同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大到整个社会,小到温谅一家,全部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黄就黄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谅知道,农机厂挺不过明年了,厂子破产结算后产生了不少问题,但都被市里强行压了下来。
温怀明实力不足,没能在国企分流的二次大就业中为丁枚找到一个好地方,丁枚一气之下拿着补偿金开了家服装店,生意还不错,虽然没能大富大贵,但比起农机厂那点工资是强太多了。
“大不了?”
丁枚眼睛猛的一瞪,“你个屁大孩子懂什么,厂子倒了谁给你妈开工资?靠你爸那没出息的,一家老小早饿死了!”
这倒是实话,她的工资比温怀明确实高了不少,油水也多。
温谅翻翻白眼十分无语,干脆不再理她,利索的干掉三根油条两碗豆浆,拍拍肚子拿着早准备好的塑料袋出门而去。
塑料袋里装着一把小水果刀和一根尼龙绳。
今天,他要教训一下周小昌,就是昨晚打电话把他骗出来,然后被顾文远羞辱的罪魁祸首。
温谅在班级没几个朋友,周小昌算是一个,他爸爸是市第一食品公司的普通职工,长的人高马大,平时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跟穆山山一样可以说是学校里的两霸,不过一个被誉为周大侠,一个却是穆恶少。
温谅被同学欺负时,周小昌还常常帮着说话,温谅一直把他当成好朋友,却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一身侠气的周小昌竟然会出卖他。
所以还是有句话说的好:能伤害你的都是你所爱的,能背叛你的都是你坚信的!
这跟顾文远完全不同,那一夜,顾文远的每一句刻薄话,每一个趾高气扬的动作,甚至每一个带着戏谑和不屑的表情,都深深刺痛了温谅的自尊。
他憎恨顾文远,却毫无办法,他不止一次想要把顾文远狠狠的踩在脚下,却总是抬起脚才发现,哪怕他跳起来也摸不到人家站立的台阶,这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无奈,以及无奈下那越来越深的自卑。
但这种无奈和自卑只会让他觉得愤怒,却不会伤心。
可对周小昌,年轻的温谅却是感到极度的伤心,事情发生后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周小昌,为什么帮顾文远欺负自己?之后两人高中在不同的学校,从此没有见过面。
对前世的他来说,朋友的出卖是雪上加霜的又一次重击!
可既然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无论谁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
来到食品公司家属楼下,温谅在路旁的小卖店买了瓶汽水,坐在屋檐下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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