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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阳春天气,日头暖煦。
王荡靠着墙,等了一阵,晒得软困,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被一阵吵嚷声惊醒。
睁眼一瞧,前面河岸边聚了许多人。
他见哥哥们还没出来,便跑过去瞧。
原来是有人投河自尽,被人捞了上来。
他挤进人群一看,顿时惊呆,被捞上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他的两个哥哥。
两人的衣带拴在一起,都已经断了气。
旁边捞救的那人不停说:&ldo;若是没拴在一处,至少还能救得及一个……&rdo;
原来,今天主试那学官当年曾是三槐王家宾幕,靠王家恩荫才得的官职。
他顾念旧情,想提携恩公后代,但细看过王荡两个哥哥的文章后,只能摇头叹息,诚恳劝说:&ldo;这仕路恐怕行不通,两位还是另寻他途吧。
&rdo;王荡两个哥哥听了,出来后,哭着走到桥边,一起投水自尽。
两个哥哥自尽后,父亲几乎憔悴至死,整日昏昏聩聩,自言自语。
母亲还算坚韧,但每常看着王荡,目光中常露出些怨责。
王荡知道是由于自己那天睡了过去,没看到哥哥们出来。
他想辩解几句,可母亲总是立即把话头转开,一个字都不愿听。
对他,也冷淡了许多。
对他三岁的幼弟,则加重了疼爱。
王荡心里愧疚,不敢再说什么。
如今自己成了这家中长子,便该快些成长起来,好替父母分担家计。
自父亲昏聩后,再也不管他的学业。
他也乐得解脱,常日间尽力帮母亲做活儿,做完了活儿,便去田间看农人们劳作。
那些农户家家都种桑养蚕,王荡看种桑树比其他农活儿似乎轻省些,便跟着桑农学种桑。
学起来才知道,哪里有轻省的农活儿?种好一棵桑树,至少得辛劳三年。
头一年,育苗。
立夏过后,桑葚由红转紫,选鲜美饱满的做种子。
剪去两头,用柴灰掩埋一宿,再略晒干水汽。
选一片肥壤土,锄了施粪,粪了又锄,反复三四道,踏紧耙平,撒上细沙,均匀布下葚籽,再用薄沙掩盖,畦上搭起草棚,防暴雨暴日。
等苗长到寸,要剔去根干四旁小枝叶,每隔五六天,用水稀解小便,浇沃桑苗。
苗长好后,选向阳沃地,深耕几遍,焚烧窖粪,细细施过肥;刨起桑苗,削去枝干和中央命根,只留四旁支根;再截取三尺细竹筒,去掉中心竹节,绑在桑根上。
每三棵苗合成一株,连竹筒一起种植;竹筒口都用瓦片遮盖,以免雨水烂根;浇灌时,揭起瓦片,舀粪水从竹筒灌下,能直至根底;等生出枝干,主干四旁枝芽是&ldo;妒芽&rdo;,须时时除去;日久之后,竹筒腐朽,三干相连,三根共撑,主干便易生长。
到第二年,要移植。
先削去桑树大半条干;每隔两丈,挖一深坑,坑中填碎瓦石,挑两三担火粪倒在碎瓦石上;在坑中央种植一株桑树,填土筑紧,四边用木桩撑住牢钉,再用棘刺绕护,以防大风和牛羊;时时除虫除草,并不断剔摘主干旁细枝叶,那唤作&ldo;妒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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