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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逸淡褐色的眸底霍然一黯,落向覃楠兮的目光中隐约升起一丝疑惑和探寻。
他静静凝了覃楠兮须臾,又低下头去,半晌才淡淡的说:“上善若水,水性至柔,无为不争虽是大德,可水若遇寒却也会凝成坚冰。
冰水之间的幻化,取决于天时人力,不是冰水能自决之事。
仿佛兵刃,原无凶善之分,只看为何人所用罢了。
老前辈临终时身处边疆战乱中,锻造‘冰魄’,许是期望它能有幸得遇太平和暖,幻回它上善的水魂吧。”
“冰魄,水魂?原来是有这样的涵义!”
失望虽然在所难免,但司徒逸所说却也令覃楠兮有几分唏嘘,到底他是在帮自己,低低感叹了一句。
又想起当日司徒逸对‘冰魄’珍爱的眼神,便略带歉意的道:“楠兮不知道这腰刀是将军故人的遗物,明天就差人将‘冰魄’送还将军。”
司徒逸略微一讶,笑望着覃楠兮“前次看你对‘冰魄’志在必得,又似乎十分关心有关它的旧主旧事,怎么忽然又……”
“不瞒将军,楠兮原本以为‘冰魄’与我一位故友有关,故而不愿错失,如今看来怕是错了。
将它送还给将军,物归原主。”
覃楠兮莞尔一笑,缓步回到案边,握起斜依在砚边的半截残墨,缘着砚中渐显干涸的墨迹,轻柔的研磨起来。
坚硬的墨锭凭借些微清水温柔的成全,渐渐在砚内晕成一汪纯粹的浓黑,细腻连贯的研磨声轻柔的回荡在浮阁椽柱之间,悄然填满了覃楠兮因失望而空洞的心底,也阻断了司徒逸探究的好奇眼神。
“况且将军不计前嫌,今天帮楠兮度过难关,楠兮无以为谢,只物归原主实在是理所当然。”
覃楠兮唇角的笑意分寸得当,只愿能立刻将那腰刀还了他,再不与他有什么关联。
“楠兮和我并没有什么前嫌,今天也是我疏忽在先,随手落下酒壶才害的楠兮污了衣裙,只希望这画儿能掩过酒污才好。”
司徒逸了然一笑,答的不疏不狎。
两人都不再提起‘冰魄’,眼光一齐落向案上静静铺陈的雪白裙裾。
那一片殷红的酒污已化身一尾俏皮的红鲤,逡巡在孤瘦的几杆清荷之间。
枝头的荷花或盛开或含苞,三两支高低相间,携着或舒展或曲卷的几片肥嫩荷叶,在雪白的裙上错落成一片生机盎然。
那红鲤殷红而肥硕的头腰正躲在一片舒展的荷叶下,细窄的长尾甩在一茎才露尖角的小荷旁。
它甩起的一两个细碎的水珠儿,惊的原本在小荷花苞上安睡的一只蜻蜓缩着腿脚飞离了花尖,悬悬的缀在半空,瞪大着一只惊恐的红眼睛望向水底。
“真有趣!
可为何这蜻蜓只有一只眼睛?”
覃楠兮由衷的赞叹和意外惊讶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也不管身旁的司徒逸看的他眼神愈发的复杂。
她自顾自细细盯着那画儿端详了半天,脸不觉又红了红,低声道:“这单甩出来的酒痕只有这么一点,另一只眼睛可怎么补?”
长平郡王擅书法,却并不在绘画上用心,他的书阁里勉强找支作画的笔或还可得,可若想寻颜色彩料却是难得的。
覃楠兮盯着白裙上独眼的蜻蜓,暗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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