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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3页）

曾祖父生了三个儿子，我爷爷是老二，爷爷的哥哥‐‐我的大爷爷‐‐就是八叔的父亲。

父亲这一辈堂兄弟八个，八叔是大爷爷的独生儿子。

八叔十七岁时娶了媳妇，那是一九四六年。

第二年，为逃避&ldo;土地改革&rdo;，大爷爷一家跑到青岛避难，国民党军队撤退了，八叔失踪了。

从此就没了音讯四十多年。

&ldo;文化大革命&rdo;中，学校里曾逼着我们交待八叔的下落，我们如何能知道？后来学校里说八叔在台湾当国民党，要我们划清界限。

我们谁也说不准这八叔是死还是活，但他的影子却死死地纠缠看我们，让我们不愉快。

母亲曾对我们说过八叔的模样和形状。

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有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嗓音有点沙哑，头发黄黄，眼儿细细，很和善的样子。

在那些遥远冬天的夜晚，母亲在油灯下做针线活儿，院子里响起了&ldo;嚓啦嚓啦&rdo;的脚步声……

&ldo;老八来了，&rdo;母亲抬起头，把fèng衣针放到头发上蹭着，对就着灯光看闲书的父亲说：&ldo;他走路总不抬脚，费鞋的老祖宗。

&rdo;

父亲眼不离书，说：&ldo;大伯今早晨在药铺里说，年前要给老八娶媳妇。

&rdo;

母亲悄声问：&ldo;听说大伯跟亲家母相好？&rdo;

父亲厉声道：&ldo;胡说什么你！

&rdo;

一语未了，八叔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问：&ldo;大哥大嫂，吵架吗？&rdo;嘴里说着话，手早伸到母亲背后去摸我大哥的饼干。

母亲说：&ldo;老八，你羞不羞，就要娶媳妇的人啦，还抢你侄子的干粮！

&rdo;八叔嘻嘻地笑着，咀嚼着干粮，呼噜呼噜地说：&ldo;没抢他的奶子吃算我客气！

&rdo;母亲脸红着，骂父亲：&ldo;你还不掌他的嘴！

&rdo;父亲说：&ldo;嫂嫂小叔子，亲嘴搂脖子！

&rdo;母亲骂道：&ldo;你们兄弟们，没个正经货！

&rdo;八叔伸手去摸正在睡觉的我大哥的肚子。

母亲说：&ldo;老八，你安稳坐着行不行？弄醒了他你抱着！

&rdo;八叔说：&ldo;我抱着我抱着。

&rdo;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脱了那双蒲糙编成的大鞋，盘腿上了炕。

父亲说：&ldo;老八，大伯要给你娶媳妇啦！

&rdo;八叔乐了。

母亲说：&ldo;看恣得那样，嘴都合不拢了。

往后小心着你，再敢油嘴滑舌没正经我就找个人整治你！

&rdo;八叔说：&ldo;她敢！

她敢对我扇翅膀，我不打她个皮开肉绽才怪了。

&rdo;母亲说：&ldo;去去去！

这才叫&lso;光棍汉打老婆觅汉打驴&rso;，等俺那仙女般的弟媳妇一来，早像块糖一样化了！

&rdo;……

&ldo;一眨巴眼就是四十三年……&rdo;父亲感慨地说。

&ldo;信在哪里？&rdo;我问。

&ldo;在你小姑姑那里，&rdo;父亲说，&ldo;你别去要着看呵，怕人呐。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