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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临时住的房子是一个废旧的农场,有围墙,有大门,但门是开的,没有门板或铁门关住。
任何人都可以进出,也可以赶着牛群进出,无人理会。
和我们住的这一排房子相对,隔一块很大的草地,在对面那边又有一排像我们这边一样的房屋。
那边是另外村子的人住在那里,这个大院有好几个村子,暂时住在这里。
我隐隐的,觉得这个大院里面,总有一点事情要发生。
会是什么呢?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傍晚,残阳如血,斜照着出工回来村民奔走在房屋和江河的小路之间的身影,他们在挑水、洗菜。
也斜照着一些被大人带到屋外用一盆或一桶热水帮洗澡的小孩雪白的身子。
也许人们过于忙碌,没有人留意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有气无力地说:“火烧屋,火烧屋,火少屋……”
因为说得好像漫不经心,谁会在意呢?
终于,她的声音被她的姐姐注意到了,噢,原来是对面的房子在燃起熊熊烈火呢,马上,她奔走出外,大声呼叫“火烧屋!
火烧屋!
火少屋!
……”
这句话只是改变了语气和音调,马上就引起人们的注意,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人们纷纷从家里拿出上装水的脸盆和铁桶,一溜跑去泼火,泼完手中的水后,立马自动排成一队,从火烧的地方一直排到河边,一队传递水的游龙马上建立起来,水通过脸盆铁桶源源不断地从江河传递上来。
其实,不需要运水游龙,一人拿一盆或一桶水去一泼,火就已经灭下来了。
人们各自找回自己家的脸盆和铁桶,散了,回家,一边议论,还心有余悸地说,要是烧起来,他们那一幢房全部被烧了,因为都是连在一起的。
和人们议论的观点不同,我觉得令人惊诧的是:没有人组织这个传递水的游龙,怎么一下子就自然形成了呢?刚才人们的行动真的好像消防队里训练有素的消防员一样。
还有,他们对面起火,完全不会烧到我们这边这幢,可我们这边也全体出去救火了。
这说明不仅仅是搬村,也把我们山村的良好的风气搬迁出来了。
我常常引以为自豪的父辈啊,他们的炽热心肠是何等的善良啊!
尽管如此,我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完了,冥冥中,还有一些东西还未能放过我们。
这一天还是要来。
那是一个午后,家里人都出去做工了,我一个人正在火灶前玩,因为新村的房子还没有建好,暂时住的地方只有半截房子,我二哥、三哥和我二姐都还在亲戚家暂时住着。
平时我父母和我大哥大姐去出工了,我就只能一个人在家。
现在正打算着找谁玩去?突然觉得光线一暗,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长着一副粗燥的脸,眼睛血红,嘴巴左右两边的脸上有几条深深的皱纹,像半边的括弧号从嘴角依次往耳朵方向推去,这样看起来让人觉得他是在笑,他头戴一顶鸭舌帽,把后面的头发压下来,看起来又像女人,他的神情有乡下女人的愁苦,但缺少女人的善良,他的眼睛露出凶光,咋一看,他这张脸汇集了所有的表情:酸甜苦辣,又笑又愁又苦又凶!
此刻,这个人站在屋外,站在我家火灶的旁边。
他手提着一个麻包袋。
因为我们家是东面的第一间,是在走廊的入口处。
东西两头的入口处是没有门的,所以,他站着的地方也是我家火灶的旁边。
我抬头看他的时候,我发现他血红的眼睛先是看我们家的火灶上有没有东西,然后才注意到矮小的我,现在他在瞪着我。
平时大人做饭的时候,我经常站在火灶前玩,火灶背后的围墙,比较低矮,和搭建斜盖的顶棚相差一段距离,一可以通风透气,二可以散发炊烟,三可以作为窗子看野外。
我经常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头戴一顶鸭舌帽,肩挑一副粪箕,肩膀上还挂着一个麻包袋,垂头丧气地赶着牛走过。
可以看到他的表情是毫无表情的。
他就是我父亲提醒我说平时有个赶牛又挑着粪箕肩上搭着麻包袋的人,我父亲说他很危险,尽管现在是劳教期,但可能还会做坏事,有可能是人贩子,见了小孩会把小孩装进这个袋子带走,说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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