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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这他吗是谁干的!
!”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身上湿湿凉凉,寒冷透骨,忍不住打了冷颤,似乎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整个人好像泡在冷水里一般,耳旁,不断传来哗啦啦的落水声。
我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苍白,天竟然已经亮了。
我发现自己趴在地上,满脸泥水,这时依旧不断有泥水溅到脸上,浑身全被泥水打湿。
我用手撑着泥泞的地面坐了起来,视线里雨线正急,此刻,正值一场瓢泼大雨。
看样子像是清晨,铅云压的很低,四下里显得非常阴暗,天幕中伴随着骤雨时不时划出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滚滚雷声咆哮着接踵而至。
整个天地间,被雨幕笼罩,直如大雨滂沱。
这让我想到先前天边那朵黑云,此刻,它真正吞噬了天空,席卷了大地,整个世界苍白地俯拜在了它的淫威之下……
大雨中,我晃晃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莫名的哀伤与悲痛再度袭来,瞬间占据了整个身心。
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了爷爷,旋即扭动僵硬的脖子,转头向脚下看了看,就见爷爷仰躺我脚前不远处,身下泥泞一片。
爷爷此刻再也呈现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白如宣纸,冰冷的尸身在大雨的冲刷下,静止了一般,显得很安逸、恬静,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声无息。
我紧走几步,弯下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爷爷的身体已经有些发硬,双手在他身上再也触摸不到柔软和温度。
抱着爷爷尸身,我抬眼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穿过遮挡视线的雨幕,我看到的,依旧是昨天晚上那一幕。
几十位老祖宗的坟冢,无一幸免,全被人扒开,棺材板被凌乱地扔在一边,遗骸残骨更是满地都是,唯一不同的是,本该宁静的他们,此刻正被这场无情地大雨冲刷着、打扰着,或许,他们的灵魂正在某个角落里冷冷地注视着、愤怒地咆哮着、咒骂着,看着我这位连自家祖坟都保不住的无能后辈!
我们家,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要对我们用这么穷凶极恶的手段?
烧了我们家道观,扒了我们家祖坟,令人发指!
丧心病狂!
只怕也不过如此!
抱着爷爷冰冷的尸身,看着老祖宗那些裸露在外的遗骸,我心头再次燃起一股无名怒火,我恨,恨的咬牙切齿,恨的痛彻心扉!
我在心里恨恨发誓,一定要把真凶找出来,碎尸万段、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
冒着倾盆大雨,我花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把老祖宗们的遗骸归位,盖上棺材盖,填好封土堆,然后,又用短剑和双手给爷爷挖了一座不算深的坟冢,把自己身上的僧袍脱下,将爷爷尸身裹了,放进坟冢里,哭着,埋了……
一边埋,一边在心里对爷爷愧疚的叨念着:“爷爷,等着我,等您孙子有了钱,一定给您买口最好的棺材,然后把您的尸骨请出来,再风光大葬。”
葬好爷爷之后,我给几十位老祖宗,包括爷爷在内,一一磕了头,并在他们坟前发誓,一定会振兴我们太一道,找出烧我道观,挖我祖坟的凶手,然后把他带来,在祖坟前一刀刀,凌迟谢罪!
!
做完这一切,已经傍晚时分,天还是阴沉沉的在下着雨,看上去,要比寻常的傍晚暗上很多,就像我此刻的心情,阴霾难散……
拖着颓废疲惫身躯,我在祖坟旁边一棵柳树上砍下一条枝桠,当拐杖拄着几乎被悲痛掏空的身子,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返回了家。
我已经没有了家,站在门框前,看着一片废墟的家,眼里的泪水混合着满脸的雨水,再次划满脸颊。
忍着巨大的悲痛,我用木棍在废墟里找了找,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凶手的线索,或者没有被烧掉的物品,带在身上留作纪念也好。
只可惜,我什么都没找到,全烧没了,就连屋子正堂那尊太一神像,也因为被火烧掉下面的木质支撑,摔在了地上,直摔的四分五裂,目不忍睹,再也没有昔日的神圣,成了一堆毫无价值的泥土坯块。
我站在灰烬中,淋着雨,长长叹了口气,爷爷死了,道观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时该何去何从,身体向个空壳儿,因为灵魂再没有可依托的地方,可以依赖的人。
我抬手擦了把混合着雨水的眼泪,转身离开了家,任由双腿支撑着一具失魂落魄的躯壳,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山间的路上,此刻,感觉自己像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野鬼……
雨,一直在下,一直没停,仿佛是在为我哭泣,仿佛是在为我洗礼。
不知道失魂落魄走了多久,我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金灯寺。
这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也小了一些,只是天空的闪电和雷声依旧狂暴狰狞,它们仿佛在怒斥着什么,又或者在嘲讽着什么……
金灯寺的大火已经熄灭,救火的人也已经散了,只留下一座孤泱泱的黑色废墟,乱砖败瓦,断壁残垣,满目狼藉。
山门前冲刷下来的雨水里,混满了炭黑和灰烬。
想想之前的繁华恢弘,再看看眼前的凄惨败落,让人觉得难以接受、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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