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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也不否认,接过正德皇帝手中的奏章,细心折好,又摆回案上,堆得齐整。
正德皇帝看他片刻,猛一挥袖,折好的奏章便又散开来落了一地。
江彬弯腰去捡,却被正德皇帝反剪了手压在案上。
“我倒不知,左都督与王总兵竟有这等交情。”
江彬手被搅得生疼,脸贴着冰冷的案几,那寒意一直渗入心底:“皇上留我至今,当真是要我以色侍君?”
王继已逝,鞑子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江彬却只能顶着个左都督的名头,陪正德皇帝吟诗作曲。
正德皇帝松了手面无表情道:“你终是因宣府之事迁怒于我。”
江彬跪下,头压得极低:“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正德皇帝吼完,却又在僵持片刻后,坐回椅上道,“罢了罢了!
身边本就没几个能说话的……连你也变着法算计!”
江彬听了仍是垂着头道:“皇上曾言——‘龙不可脱于渊,人不可脱于权。
’”
如今“位高权重”
,一旦失势,便是万劫不复。
“你也曾说,兔死狗烹。”
韬光养晦,不过为一鸣惊人,然天命攸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江彬抬头,与正德皇帝四目相对。
正德皇帝忽地记起那人曾揶揄道:“‘彬’属木,‘燳’属火,木生火,肝护心。”
跟前这人当真是他的命数,是劫,是缘,犹未可知。
“日后莫在我眼皮底下耍这等把戏!”
江彬深深一拜。
那俯身而下的距离,便是所谓君臣之别了。
翌日,正德皇帝便命内阁首辅李东阳拟旨,令宣府军三千与京师对调操练,李首辅当日便上疏十不便:
“京边各有分地,有急互相应援,今无事而动,不便一也;
以不习战阵者尝边,隳国威,不便二也;
内师遽出,耳目惊疑,不便三也。
京军倚恃内势,或至淫掠不律,将官护短,穷边隐忍不敢言,不便四也;
边军入内,狎恩市爱,傲睨军民,蔑视官府,不便五也;
违远乡井,抛弃骨肉,或风气寒暖不宜,或道里供给不续,不便六也;
粮草之外,必有行粮,布花之外,更须赏赉,非紧急不得已之时,为糜费无极之计,不便七也;
往来交错,日无宁息,或变起于道途,或患生于肘腋,不便八也;
露京营之空虚,示中国之单弱,不便九也;
西北诸边,见报声息,唇齿之地,正须策应,脱有疏失,咎将谁归?不便十也。”
江彬看后也并不惊讶,只正德皇帝抚着那奏章道:“李首辅也工于书法,却谦虚说不如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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