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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登基大典刚结束,长平公主的车仗便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
也不知有多少人正望着远去的车队,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
长平公主望着车窗外,感觉权力的中心在离她越来越远。
瑾瑜与长平公主同乘,眼看熟悉的景物在慢慢向后退去,忧心忡忡道:
“我们走了,那爹爹怎么办?……听说他刚被下了狱。”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放弃。”
长平公主的目光回到面前的玉石棋盘上,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瑾瑜不明白,执拗地望着她专注的脸。
而她的视线却始终却停在棋盘上,缓缓说道:“你看这一片白子,表面上好像还有一线生机,但其实为时已晚,即使救活也是代价巨大,根本不值得;倒不如及时止损,开辟新战场争得先机,方是决胜之道。”
她的语气淡然,仿佛镇国公主与张芝驸马也不过是那棋盘上的两枚弃子,无足轻重。
瑾瑜双唇动了动,面色煞白。
长平公主从容落下一子,才又缓缓说道:“太子彻,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又天性多疑;一旦他成为彻帝,你的父母,以及我们这些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瑾瑜的年纪,尚不懂得朝堂上的波诡云谲,只隐隐觉得她话语冰冷,不近人情。
“你母亲虽贵为镇国公主,战功卓著,到头来也只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父皇宁可传位给一个出身低贱的皇子,宁可江河日下,也绝不会把权柄交到咱们手上。”
说到这,长平公主叹了口气,又道:“你父亲张芝更是个痴人。
父皇病重之时,我便早劝过他尽快离京,不然将来太子掌权就会十分被动,结果……算了,他终究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拉着你一起去死。”
提起这夫妻俩,长平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淡泊名利一心为了江山社稷,把忠臣良将的名节看得比命还重要!
也不看看太子彻能不能容得下你们?
迂腐至极,愚蠢至极!
这时,瑾瑜突然一撩裙摆,双膝落地跪在她面前——但踟蹰半天,竟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就见长平公主指尖的棋子被丢回白玉棋奁,率先开口说道:
“我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一个求死之人身上。
你若现在下车回去,倒是还来得及跟你父亲死在一处……挺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也算是全了忠孝。”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像是暗流汹涌的湖面:“以太子彻的仁慈,应是会赏你们全尸。
只是,我这个人贪生怕死也不配享太庙,就不耽误你成就大义了。
不如咱们就此别过,权当从未见过便罢。”
瑾瑜惊得全身一震,低头垂下眼睛不敢看她,更不敢开口,眼泪却止不住一双一对地往下掉。
见她不动,长平公主又冷冷道:“我这个人名声不好。
离经叛道,冷血无情,命中注定亲缘寡薄——要不要走我这条路,你最好现在就想清楚。”
八年后。
京城的清晨。
刚到了开城门的时辰,一匹快马如流星般穿过拥挤的门洞。
城门的军卒刚要去拦,就见马上那人手举令牌,口中高喊‘军情司急报’,纵马跃过路障,撒开四蹄朝城中飞驰而去。
那女人身材瘦小,裹着件深黑色的半旧长袍,满是灰尘。
她骑的是官驿的军马,累得通身是汗,人也是披星戴月好几日,一脸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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