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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这场雨直到第二日才落了下来。
京城暴雨如注,雨点豆大,打在身上生疼。
风猛烈席卷,吹得雨丝斜斜打在人身。
这种天气,但凡没事,都要窝在家中。
在外面即便支着油纸伞,不出一盏茶功夫,也得全身湿透。
可就是这种天气,金銮殿的白玉石阶上,李贵妃乌发披散于背后,未带钗钿首饰,只穿单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雨水浇透她的身子,带着冰凉渗进骨头,也渗进心底。
她不管身后大丫头的哭劝声,对着金銮殿紧闭的大门虔诚跪下,嘶喊:“陛下,爹爹一直不知道贩卖私盐一事,此事与爹爹无关,求陛下宽恕!”
她声嘶力竭,声音哀哀欲绝,穿过大门缝隙,余音袅袅。
这一天对李家注定不平静,李家旁枝李晨贩卖私盐的账簿本翻了出来,立刻便有刑部人锁了李晨一家子,现已下了天牢。
李晨是李大学士一家旁枝,李大学士立即上书请罪,请求告老还乡,以往这种折子成景帝会立即打回,现下成景帝却态度模糊,模棱两可。
前朝后宫全是人精,就这一举动,前朝刑部虽还对李大学士一家恭恭敬敬,眼神却早就变了。
更别提李贵妃所在后宫,她在贵妃位多年,人又张扬明艳,早就树敌无数,此事一出大小嫔妃闲言碎语便传了出来。
只是此时李贵妃已然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她明白这前朝后宫其他人言语皆为浮云,不需理会,只要成景帝态度转缓,李家这个危机才能真正过去。
于是就有了雨中这幕,李贵妃脱下金钗银钿,雨中请罪。
她陪伴成景帝十五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
成景帝从小并不是被当作储君培养,骨子里少了份天子应有的杀伐果断,恋旧心软。
只要过了这关,一切就都有转机!
李贵妃眸光坚定,再次朝殿门方向重重叩首:“陛下!”
殿内一片静谧,轻透纱帐安静垂落,四下安静,大太监冯总管额头沁汗,却不敢动作唯恐发出一点声响。
成景帝斜倚在榻上,手上半卷《水注经》翻了半天还是那页。
这殿中真正镇定的大概只有一旁立着的贺千空,他着深紫色朝服,低眉顺目立在成景帝身边。
冯总管偷瞟他半个时辰了,他一直这般巍峨如山,面容沉寂,你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殿旁浮雕莲花纹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飘散,屋外磅礴大雨叩打门牖,发出叩叩的声响。
成景帝终是长叹一声,阖上手中书卷,有些怔忡的看向窗外。
冯总管手急眼快,悄悄将桌上的凉茶泼掉,换了壶新的,动作快速,换完就悄无声息立在大殿梁下阴影中。
成景帝又是长叹口气。
贺千空眼皮子都没动,恍若这殿中不知世事的香炉。
可成景帝却问道:“千空,她在外面也有半个时辰了吧。
这雨可真大。”
贺千空还是不答,他明白成景帝不需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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