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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观颐的母亲卓岚生前是个秀才,家中还算殷实,父母开了一家书肆,因着只有这一个女儿,到了婚龄便为她招赘。
夫郎叶泽是个农家子,家中贫寒,念过几年书,品貌皆可,两家父母商议之后,二人便成婚了。
叶泽入赘卓家算是高攀,孤身一人进门,身无长物,甚至还拖着贫苦的一家子。
最初的时候二人也还算相爱,生育了两个女儿,长女便是卓观颐。
然而好景不长,卓观颐长到十岁的时候,母亲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她的父亲很是伤心了一阵,但这伤心又能持续多久呢?很快她父亲便迫不及待地另娶了新妇,又紧跟着生育了儿子。
她的外祖父母与母亲都已逝世,家业便叫叶泽拿走了,说着是等卓观颐长大了再传与她,可一应事务都不叫卓观颐接触,待到卓观颐知晓的时候铺子上上下下都已换了人,全然已是改姓叶氏了。
这便罢了,过不了多久,他又盘算着将两个女儿改姓叶,说是子随父姓天经地义。
这叫卓观颐如何能肯,她承袭的是外祖一系的香火,他父亲这便等于要绝了她母系的后代,与刨人祖坟无异。
她不肯,她父亲便以忤逆为由,苛待她与妹妹,她二人在家中过得还不如看门的小童。
一日夜里,卓观颐睡不着,便起来走动,却不想叫她听到了父亲与继母夜话,他的父亲说早晚会将这份家业交给他与继母所生的儿子。
卓观颐这才恍然大悟,父亲早已不再是她们的父亲了,他已是旁人的家人。
可既如此,他又有什么脸面霸占着卓家的家产,乃至要令卓家绝后呢?
她一遍一遍地跟父亲争吵,又一次次地被打得皮开肉绽。
她跑出家门去县衙上告,知县说子不告父,将她赶了出来,她父亲得了消息将她捉回去又是一顿好打。
她苦熬了一段时日,偷偷地藏了银钱,趁着父亲带着继母与弟弟出游的时候,牵着妹妹逃离了家,一路摸索着奔着州府去了。
进了沁州城,她又去官府投递诉状,年少的她一心以为公堂之上自有公理,可事实上她甚至进不去公堂,收状纸的小吏听了她的诉求便不耐烦地赶她走,说的也是子不告父的那套说辞,还说夫妻家事官府也是管不着的。
卓观颐求了又求,叫厌烦了的官吏使唤杂役将她叉了出去。
她无比凄苦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那些喧嚣与热闹与她无半点关联,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街上游荡,走着走着远远看见有几个人似乎在找什么人,其中一个像是她父亲手下的伙计。
她慌了起来,转身便跑,慌不择路撞进了一位贵人怀里,贵人好心救她,又细问了缘由,跟她说京中有登闻鼓,只要受得住刑罚,便能直达天听。
最后分别的时候还赠与了她银两,这才让她能够带着妹妹一路走到京师。
卓观颐醒来的时候,十岁的妹妹卓观攸正含着泪趴在床边紧张地守着她。
“阿攸……”
“阿姐,你醒了!
莫要动了!”
卓观攸见她醒来,喜得直落泪。
“阿攸……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一清醒过来,疼痛便涌了上来,令卓观颐无比痛苦,却又不能叫妹妹知道,只能咬牙忍着,与妹妹说说话,别叫自己去想。
“是一位军士姐姐,她替你请了大夫,现在还在外头守着呢。”
“阿攸有跟人家好好道谢吗?”
“阿攸有的。”
卓观颐伸手摸了摸乖巧的幼妹的脸颊,十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看着才八九岁。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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