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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
临水江亭之上,清风皓月,亭外的湖水上铺着一层碎银,容貌无双的公子倚靠白玉栏杆之上,手持竹笛,腰缠玉带,袖口露出一截雪般白皙,骨骼分明的手腕。
若除去那个趴在他胸口动来动去的小脑袋,一切如画。
她没少喝酒,手脚还很利索,脑子不太清醒,扯过沈雁的衣襟子就要擦脸。
后者苦笑一声,急忙将那块价比黄金的天光锦从她手里揪出来,这件是水碧色的,有名唤作“天光水色”
,沈雁很喜欢这个风雅的名字。
再者,要在宫里,这些东西还都不值什么。
可出来了到底是住在别人家,白无忧习惯了对任何人以帝王身份颐指气使,沈雁却宁愿低调一点。
白无忧攥着他衣襟,开始咕咕哝哝地揉脑袋,沈雁握住她的手,帮她揉另一边。
他明白白无忧为何要喝那么多的酒——这个百战百胜,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小姑娘,在她十九岁的这个夏天,被岱山君在魏宋压着打,被自己的押誓封臣堵在边境截杀,被身份不明的杀手追杀,还被迫和一起长大的王兄天各一方,最后流亡楚庭,寄身吴氏侧府,身边相伴,唯一名以色事君的内臣幕僚,除此之外,但有疏星、残月、大江而已。
今天是她二十岁的生日,这是她收到来自上天的全部礼物。
“我觉得这里像一个地方。”
最后,白无忧终于放弃了拿他的袍子擦嘴这个大计划,忽闪着眼睛从他胸口抬起头来。
“怜奥馆?”
小皇帝哼了一声,算是认了,曾经与她隔恋咏歌之意,斯情斯景如在面前,可如今看来,却仿佛前朝旧事,一场大梦般渺茫。
“说起怜奥馆,”
沈雁侧头浅笑,“陛下还欠我一首诗?”
“不欠!”
她立即矢口否认。
“我觉得欠。”
沈雁不依她这样蒙混过关,轻轻扯着她的脸蛋让她抬头,看那玉质般的肌肤在自己手里像个糯米果子似地被揉圆搓扁,小姑娘还在酒醉中,忘了计较他的欺君之嫌。
“都说了,我,我拿着当厕纸了。”
她小声答道。
“是吗?”
俊美的公子显得有些委屈,“可我上回看您怀里,明明……”
白无忧立即扑上去揪住他的领子,“你看我怀里干什么?……登徒子!”
沈雁被她按在底下,睫毛闪闪,无辜至极。
“下回还敢不敢了!”
她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十分得意。
两人正嬉闹之间,一只孤船湖上而来,船上的人也很识趣,见到他们,长篙一点,转身又撑回去了。
雪江清朗的声音从水上传来,
“二位继续。”
“没什么事,你回来。”
白无忧迅速地对沈雁使个眼色,一骨碌爬起来。
“无妨的,我正好可以到那边练练笛子。”
雪江手执长篙,立在船头,眼观鼻鼻观心,如一座完美的玉雕,绝不往他们这儿投一寸眼神。
“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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