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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3页）

有一个时期你祖父为了&lso;国丧&rso;停锣，亏空太多，几乎不能维持，时小福还卖了房子借钱给你的祖父。

　　&ldo;你祖父受了场面的气，回来就对我发牢骚说：&lso;我一定要让咱们的儿子学场面。

&rso;事情也真凑巧，你伯父从小就喜欢音乐。

他才三岁，就坐在一个木桶里，抱着一把弦子，丁丁冬冬地弹着玩。

到了八岁，你祖父问他爱学哪一门，他说：&lso;我爱学场面。

&rso;你祖父听了这话，正合他的心愿，高兴极了，就把北京城场面好手请来教你伯父。

我的姨侄贾祥瑞（贾三）正在四喜班做活，胡琴、笛子样样精通，又是很近的亲戚，第一个就先请他来教。

所以你伯父请教过的人虽然那么多，要算贾三是他开蒙的老师。

&rdo;　　我听到这里，就想起了我的父亲，便这样问她：&ldo;我祖父、伯父的历史，您都讲了，请您再讲一点我父亲的事情吧。

&rdo;她冲我看了一眼，说：&ldo;你父亲才可怜哪，二十六岁就死了。

&rdo;我听她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脸上也在流泪了，我也忍不住一阵心酸，想哭又不敢放声哭，因为大年除夕引起她老人家过分悲伤是不应该的，我赶快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手绢，走过去替她擦干了眼泪。

我说：&ldo;您的话讲得太多了，时候也不早啦，您睡吧，留着过一天再讲给我听吧。

&rdo;她说：&ldo;不，新年新岁谁说这些话，趁着今儿晚上我把它讲完了。

你父亲是一个苦干苦学的忠厚老实人。

他先学老生，又改小生，最后唱青衣花旦。

是你祖父的戏，他都会唱。

一般老听众看不到你祖父的戏，看到他出台，就认为是你祖父的一个影子。

所以他每贴你祖父唱的《德政坊》、《雁门关》、《富贵全》……这些戏都很能叫座。

他搭的是迟家的福寿班，咱们跟迟家是亲戚。

他的性情温和，班里只要有人闹脾气，告假不唱，总是请他代唱。

咱们家光景不好，唱一次外串的堂会是一两银子。

馆子里排你祖父唱的本戏，又都是很累的活；他这样苦干下去，日子一长，身体就吃了亏啦。

他得的是大头瘟，这种病要过人（传染）的，非常可怕。

吃下药去一点都不见效，不到几天的工夫他就完了。

迟家听说他死了，赶了来跺着脚地哭他。

我心里想他就是在你们班里给累坏的，现在他是死了，你们恐怕不容易再找到这么一位好说话的角儿了。

&rdo;　　正说着话，远远传来了几声鸡叫的声音。

我抬头一望，窗户上已经发白。

我站起来说：&ldo;天快亮了，您今儿可真累着了，您请休息吧。

&rdo;她说：&ldo;我这就睡了。

今天我说的这些话，是要你明白，我们家在这几十年里边，总是自己刻苦来帮别人的忙。

将来你要是有了出息，千万可别学那种只管自己、不顾旁人的坏脾气。

你该牢牢记住梅家忠厚恕道的门风。

&rdo;我服侍她睡了，才悄悄地回到我的卧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