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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怅然一叹,道:“是,和你一样。”
甚至比你更早,就已经能看见。
那头的姜昭等了许久才听见了回答,期间她一直阖目凝视着那个和尚,看他滚动着念珠拧紧了眉头,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中,那会儿,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可烈性使然,就是想逼他逗他,让他亲口承认,让他从莲座之上堕入红尘,毕竟……她是真的想过,将这个人,藏起来。
姜昭如愿以偿,忽而咯咯直笑,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欢愉。
她躺在锦榻香帐内,周遭漆黑依旧,四肢无力动弹,她努力地将心神从时下的困境里挣脱,以一时的欢愉重振往日的斗志。
所以她不能哭,她要笑,她要开怀大笑。
必有一日,她会把今时受的所有委屈,从那些迫害者身上一一讨回来。
姜昭笑着问止妄:“和尚,既然你能看见我,那你看看我的眼睛可是肿了?”
此时将近寅初,天色不再是沉沉的浓墨之色,遥远的天边已经有大片的云彩,被镶上了清辉的淡黄色光边,泛出了红焰的斑斓,缓缓扩散开来,氤氲出琉璃般的晨曦。
止妄借着点微弱的光,细细看了一眼,艳夺天光的女郎躺在锦榻上,清清浅浅的光,明明暗暗的影,蒙昧之中最易滋生惑色,他只是这般不经意扫过,逼人的色相便沉入了目中。
视线蓦然一顿,他看了看她的眼。
许是忍受不得屋内的寂静与黑暗,她知晓自己能看见另一处地方后,就不肯再睁眼。
姜昭醒来时悲怮地哭过一场,眼尾尚有一些红晕。
但好在没用手揉过,倒也没肿。
止妄确认后就回道:“有些许泛红,但好在没有肿。”
姜昭不肯罢休,就又问:“你再细细看看。”
止妄迅速地看了一眼,再度肯定道:“的确没肿。”
姜昭骤然气急败坏地道:“你看了这般久,除了没肿就没什么其它想说的?”
止妄立即睁眼,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他歉意至极,“冒犯了。”
他将念珠放下,转而敲起了木鱼。
姜昭:“……”
木鱼一下又一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昭看了那么一会儿,忽然有些无奈。
这和尚好生不解风情,她都这般落魄,这般心情低落了,怎不多夸夸她!
夸她生得貌美如花、不可方物,兴许心情就好些了呢?
姜昭愤愤地睁开眼。
然而这么一睁眼,霎时间像是从一个世界遁入了另一个世界。
也不知哪处是虚妄,哪处是真实。
仿佛乍然从美妙的梦境里一跃而出,方才所生的欢愉如潮水般退散,只余一室幽冷清寒。
天有些亮了,屋外已有了若有若无的扫洒声,传入静谧的室内,异常清晰。
她是姜昭,是大齐的淮城长公主。
胆怯与懦弱,只要一会儿就够了,眼下的困局与险境,她必须要迎面以对。
奸臣当诛,逆贼当斩。
这是姜氏历代先祖所守的天下,大齐国祚之危,断然不能起于公主府。
一夜的休整,意识已经不在像原先那般混沌,足以让她好好思考一下,如何面对如今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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