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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时候范家已经变成一片焦土,你们家的下人散的散死的死,一点都打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了。
班班,我以为……以为你和伯父伯母他们一起死了!”
范玉棠看着他,眼里有泪光。
她几乎是哽咽的:“那一天范家遭了山贼,爹娘和哥哥都死在他们刀下。
他们闯进我房间,奶娘拼死把她身上的血涂在我脖子上,却还是没能逃过去。
那时候我太小,他们动不了我,于是就把我卖进了妓院。”
要不是她长得好嗓子好,后来也不会被来妓院的名角看中,然后赎了出去。
“班班,我找了你这么多年。”
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意志力克制,才能忍住不伸手去拥抱她。
“要不是那天你在戏台上失手划破了戏服,要不是你手腕上有那块胎记……你其实一早就认出我和梁岑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我和你们要走的路是不同的,陈鸿,我已经是戏子了,我也只能是戏子。
这是最低贱的行当,你明白吗?”
要是她和他们相认,不会有人赞颂这段相认。
只会有人记得,梁岑和陈鸿他们,有这样一个低贱的朋友。
只会有人觉得,范玉棠为了活得好一些,把从前的情分拿出去随意出卖。
她不要做这样的人。
她出生之后就认识梁岑和陈鸿了,那时候范玉棠是范家的嫡女。
她父亲纳了许多妾,有许多个通房,生了许多个庶子,才得了她和她哥哥这对嫡子嫡女。
不仅是嫡出,还是龙凤胎。
范玉棠从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掌心里面的,她哭了,整个范家都疼,她笑了,那整个范家也跟着笑。
范玉棠右臂上有个胎记,像极了一朵海棠花,于是父亲给她取名范玉棠。
更有以母亲的姓氏作为乳名,小名班班。
那时候梁岑和陈鸿他们和范家是世交,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比起陈鸿,范家对梁岑更亲近一些。
因为在范玉棠出生之前他们就和梁家定下了,指腹为婚。
七岁之前的幸福和美好像是一场梦,做得太逼真,却在七岁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破碎了。
她被奶娘抱着坐在床上玩,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下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奶娘惊恐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她透过窗户,看见绣楼下暗橘色的火光,那是山贼们手里的火把发出的光亮。
她害怕极了,可是害怕也没有用。
山贼们很快奔到她绣楼上,杀光了她房里的婢女,还有她的奶娘。
奶娘把身上的血涂到范玉棠身上,她叫她,闭上眼。
她听话地闭上眼,可是山贼举着刀把她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很多年以后范玉棠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常常会从梦里惊醒,她会想起自己忍不住叫出声,然后被那些山贼狞笑着抗在肩上走出范家。
她会想起自己看见父亲的尸体被他们砍成好几块,零散地落在书房门口。
她还会想起,母亲的衣服都被扯碎了,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身上还有对她施暴的人。
她当时没有死,但是已经离死不远了。
母亲手里死死握着一双小手,那双手曾经是属于范玉棠的哥哥的。
而现在脱离了她哥哥的身体,就那么一小截。
为什么全家人都死了只有她不死?为什么她要流落到那种地方,那样肮脏地继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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