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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
洛伦佐慢慢地说,“我已经站在火湖之中了。”
过去的四天里,乔万尼没有动手制作任何一件雕塑。
这样长时间的停滞对从前的他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他的沉静坚定历来为人所称道,极少有焦躁不安的时候,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仿佛忽然被斩去翅膀的飞鸟,无可抑制地迅速坠落,而下方一片漆黑。
这绝非短暂的迷狂,他试图在迷惘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得到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那是他渴求已久、但又无可承受的,他会试着将它称之为“爱情”
。
它是一朵玫瑰,也是一场暴风雨。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拥有无可动摇的信仰,如今这成了致命的枷锁。
他自小熟读的经文鞭笞着他,告诉他这是如何可憎的事,犯这罪的人终将被人主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从万民中剪除。
一念及此,身下的床仿佛变为了荆棘,他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在最难以忍受的时候,他跪在苦像前祈祷,毁灭我吧,降灾于我吧,如同您曾毁灭所多玛……我已犯下了如那城中人一般的罪。
但悔过是万万不可能的,那个人已经先主一步取走了他的灵魂。
洛伦佐。
在不分昼夜的煎熬中,他千万次从这个名字中汲取力量。
靠近他会被灼伤,离开则如同被杀死。
仿佛是出于某种可悲的默契,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甚至碰面时亦低头避过。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需要用尽自己全部的意志力才不会转身奔向他……他记住他所能见到的每一个细节,那人抿直的嘴唇,攥紧的手指,愈发瘦削的身形,都与他如出一辙。
谁也无法打破两人间的僵局。
第五日时,乔万尼终于又投身于雕刻之中,他连续数日闭门不出,试图让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而这很快被证明是徒然。
当贝托尔多前来告诉他那个消息时,他的工作间中只有大量被废弃的蜡模与废品。
这让他的老师实打实地吃了一惊。
“你这是怎么回事?”
贝托尔多一脸不可置信,“总不会是因为赫丘利的成功而堕落了——我不会相信的,你从不是会骄傲的人。
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而他最终也没能从乔万尼口中撬出只言片语。
执拗的青年宁愿沉默也不愿撒谎,他一无所获,换了个话题:“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开始忙了,管家希望我们开始筹备一座维纳斯像。
确实,我们的庭院中太缺少女性了。
我想,做一件怀抱丘比特的美神如何?管家说,这会是一个好兆头……”
“什么?”
生平第一次,乔万尼不顾礼节地打断了他,“什么兆头?”
“他没有明说。”
贝托尔多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但是,还能是什么?”
极致的不安让乔万尼一时难以呼吸。
他托人向波利齐亚诺传达自己想要见面的请求,谋士答应了他。
第二日,乔万尼早早来到他们约定的房间,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赫丘利完成之后,他们的文法课停止了一段时间,但他想波利齐亚诺明白自己并非为研读经典而来。
一向守时的老师这一日迟了很长时间,通过询问管家,乔万尼得知他被临时召去会见来访的枢机主教,克罗齐·奥尔西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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