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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真像乡间市里所说：康家的这位老太爷，只怕是成精了。

见到康笏南时，他正在自己的小书房，把玩一片元人碑拓。

康笏南的小书房，在老院中一处单独的小庭院，那里存放着他喜爱的古籍、字画、金石碑帖。

康笏南嗜金石如命，除了像孙北溟这样的人物，他是不会在这里会见客人的。

见康笏南又那样沉迷于碑拓间，孙北溟就说：&ldo;你自家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却哄着我，叫我等你。

越等，你越年轻，我越老。

等你放了我，我只怕是有福也享不动了。

&rdo;

康笏南没有抬头，只说：&ldo;孙大掌柜，你也想巴结我，说我越活越年轻？我年轻个甚！

年过古稀了，还能不老。

你要说享福，那不在年少年老。

不是有几句话吗？人生世间，如白驹之过隙，而风雨忧愁，辄三之二，其间得闲者，才十之一耳。

况知之能享者，又百之一二。

于百一之中，又多以声色为乐，不知吾辈自有乐地。

悦目初不在色，盈耳初不在声。

明窗净几，焚香其中，佳客玉立相映，取古人妙迹图画，以观鸟篆蜗书，奇峰远水，摩挲钟鼎，亲见商周。

端砚涌岩泉，焦桐鸣佩玉，不知身居尘世。

所谓受用清福，孰有逾此者乎！

这几句话，对我的心思。

&rdo;

孙北溟说：&ldo;这种清福，那是专门留给你享的。

我在柜上，正摩挲钟鼎呢，忽然递来济南庄口的一份电报，说高唐拳民起事，烧了德人教堂，你说我还摩挲个甚！

&rdo;

康笏南笑了，丢下碑拓，和孙北溟一起落了座。

&ldo;摩挲钟鼎，亲见商周，这&lso;亲见商周&rso;，说得太好。

&rdo;康笏南的兴致显然仍在那片碑拓间。

&ldo;你翻检古帖古印，要寻的，还不是这&lso;亲见&rso;两字！

于方寸之间，亲见书家衣冠，亲听篆家言谈，何其快意！

&rdo;

孙北溟说：&ldo;这样的快意，也不知什么时候肯叫我受用。

老东台，我真是老迈了，给你料理不动天成元了。

我也不想亲见周商，只想趁还能走几步路，再出外看看。

京沪老帮总跟我吵吵，说外间世界已变得如何如何，撺掇我出外开开眼界。

我岂不想出外游玩，就是你不给我卸了这副笼套！

&rdo;

康笏南就说：&ldo;孙大掌柜，你要外出游玩，得把我带上，千万得把我带上。

你不会嫌我累赘吧？我能吃能睡，能坐车马，拖累不了你。

&rdo;

&ldo;老东台你要允许我告老，我就和你结伴出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