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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在新的角色里成长,从弱小,蒙昧,最后长成一个心智齐全的成年人。
此间我们一直在对话,聊天,因为这样会给他们填充思想,会把这些瘪瘪的小人儿都鼓鼓地撑起来。
而对话亦是双方的,他们也会告诉我一些他们的感触,这让我能够知道,他们究竟已经变成什么性格的人了,很多时候,我发现,他们已经自己有了很强的方向感,不能按照我最先安排的道路走下去了。
多么奇妙,这是简单的汉字工房,这是盛装表演的马戏团,这是很多小人儿的成长记录。
所以这些小说,它们都是我的宝贝,它们都是曾陪我生活过一段的小团体,小型俱乐部。
现在当给它们排出在新书中的顺序时,我想起了童年时我把自己的洋娃娃都摆放在晴好的天空下,排排座,吃果果。
是的,我那么爱她们,我关心她们的头发是不是乱了,袜子会不会少了一只,裙子上的污点是谁干的……她们都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自始至终,然而我却觉得有爱不断地涌过来,cháo汐一般的,可是又是温热的,带着呼吸的,好多好多的手臂把我拥抱起来,力量和热情变成了一只绚烂的热气球,托着我,我就要飞了。
此时我亦有同样的感觉,我亲爱的小说们在托起我,它们都是我的,手掌里刻着我的名字,我一直都能感觉到。
说说这本小说。
这本书是十个关于爱的故事,所以取名《十爱》。
我没有用其中任何一个小说的名字来作为这本集子的名字,是因为它们十个是平等的,在我的心里它们是一样重要的。
有关这十篇小说本身,我想它们会和我从前的短篇小说有很大不同。
它们会更加激烈一些,会有流血,撕破,折断,碾碎的声音。
这是生猛的爱,动得那么厉害,像是一只你根本握不住的弹跳不止的脉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何平息。
但我喜欢看它的姿态,就像我一直喜欢海的女儿跳进大海立刻就变成泡沫,随后破裂,没了踪迹这样的过程。
这不是暴力,我认为,它们是爱的爆破,爱能的转化。
有那么多的杀戮和死亡,它们似乎都是猝然来到的,像台风或地震。
然而此后抵达的静谧剩下的人变得软软的,慵懒,昏昏欲睡,于是他们忘记了悲伤和凭吊,忘记了后面也许还有像海浪一样慢慢推过来的危险和灾难。
他们表情呆滞地过着几乎停止的生活,好像给死亡吓坏了脑袋。
而死去的人正在赶路,像尖上担着时间的秒针,滴答滴答走过去,转眼消失不见。
别担心,他们可能只是去了别的故事,在那里声色犬马地表演。
所以亲爱的读者,请不要担心,那些死亡和杀戮的发生,也许只是我给他们暗暗打开了一扇门,他们变可以去别的时间空间和故事里,也许好过在已经没有回换余地的场景里挣扎受苦。
爱和人的关系也许就像鞭子和被抽起来的陀螺,它令它动了,它却也令它疼了。
别去看它在那里疼,你们要和我一样,都闭上眼睛,只静静去听那飕飕的风声,那是鞭子和陀螺在一起唱歌。
跳舞的人们都已长眠山下这是一个秋天的早晨,她拉开窗帘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山。
淡淡褐色,平顶,没有太多的杂糙,像是男子宽阔的额头。
她记得少年时他们曾在山顶奔跑,他们温柔的脚步宛如在轻轻抚顺沧桑男子额上的皱纹。
日子那么舒缓,他们像是能够令山令峡谷都动容的精灵,折了一片白云做翅膀,就能够飞起来。
她好像又看到男孩站在晨风里,他手里握着一束微微发黄的马蹄莲,因为迎着劲猛的日光,眼睛微微眯着,神情有些疲倦。
她问他,你也来祝福我了吗?他摇摇头。
然后她就看到他把花朵倒插进泥土里,那摇摇摆摆的花精和被玷污的白色花片令她想到了他们看到过的那只自杀的鸟,它一头栽到泥土里,义无反顾的姿势使他们一遍又一遍把它当作烈士提起。
她惶惶地坐起来。
是梦吗?可是她分明已经感到,他来了。
他穿得还是那双麑鹿皮的旧靴子,半筒不短,能触到小腿腿肚,他太瘦,又或者因着鞋子本就是他爸爸的,总之他的腿裹在密实的粗布裤子里塞进靴筒,仍有些晃荡。
他还是穿着他的咖啡色小猎装,双排扣,脖颈里围着一条有一点点细碎流苏的深红色提花方巾。
他深深地低着头,把下巴埋在方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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