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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正月初八，李自成率领大顺军自西安向北京进发，二月初二入山西，当日攻克汾州，初三陷怀庆，初八占太原，随后连下忻州、代州，三月初一攻破宁武关，初七日占领大同，大明监军太监杜勋、总兵王承胤投降，十五日入居庸关，十六日占昌平，十七日直抵北京城下，开始攻城。

告急文件一日三次地送往朝堂，群臣束手无策，惟知自保。

守城军不足六万之数，嬴弱疲惫，饥寒不堪，军饷停发已久，守陴不足，以内监数千充补；甲杖不足，以木棍代替。

城破国亡，已在朝夕之间。

崇祯到了这时，也不得不信了&ot;长虹贯日，大头朝下&ot;的传言，然而真叫他答应与李自成议和，分廷抗礼，割地称王，却又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

他犹犹豫豫地问杜勋：&ot;如果我去见李贼，他会不会趁机作『乱』？&ot;

杜勋不及回答，襄城伯李国桢竟然打马直驰进宫，一直到大殿前才滚鞍下马，匆匆跑进大殿禀报：&ot;闯贼军兵衣黄甲，以大炮攻打彰义、平则各门，四面如黄云蔽野。

而我守城军人心涣散，不听号令，即使用军法惩治鞭打，打起一人，另一人立即又卧倒下来，毫无战斗力。

现已有贼兵爬城进入，外城即将失守，半日之内，贼兵必至。

&ot;

&ot;什么？他们不是说要议和吗？&ot;崇祯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议和的最好时机，现在，就是他肯割地赔饷，李自成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茫茫然地问，&ot;从哪里可以突围呢？&ot;

李国桢默然不答，内官张殷却上前禀告：&ot;听说齐北门、安定门都在告急，平则门、德胜门已被攻破，齐化、崇文、正阳诸门俱被贼兵层层包围，水泄不通。

不过，皇上不必忧虑，就算真的兵败，奴才也有策在此。

&ot;

&ot;有策？&ot;崇祯大喜，忙问，&ot;你有什么妙计？&ot;

张殷进前一步道：&ot;如果李贼果然入城，皇上也不用怕，直接投降就是了。

只要皇上自愿降他，必不至死。

&ot;

&ot;什么？&ot;崇祯大惊，既而大怒，手握在剑柄上，衣袖颤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张殷只听皇上问他&ot;什么&ot;，还以为要他详细解说，竟然滔滔不决地卖弄起学问来：&ot;自古至今，投降的皇上多着呢。

昔越王勾践降于吴王夫差，自愿为奴，卧薪尝胆，甚至亲为夫差试粪，忍辱负重，终于复国，传为后世佳话；战国七雄并立，若非秦王子楚入赵国为人质，苟且偷生，何来蠃政的大灭六国，一统江山；三国鼎立，汉帝刘禅降于魏，乐不思蜀；五代十国，太祖灭南唐，那后主李煜连妃子都献给了赵匡胤；南汉主被俘降宋，封恩赦侯，后封卫国公；后蜀主孟昶亦降，封秦国公，后追封楚王；赵匡胤得天下，何其威勇，而子孙赵构竟不能继，金人来犯，岳飞主战不主降，赵构赐死岳飞，遣使降金，誓书世世子孙，谨守臣节；那古往今来的大英雄大豪杰，都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后人非但不会笑他们，还会奉承一句识时务者……&ot;

他一行说，崇祯一行发抖，后来竟听他比出宋太祖灭南唐而亡于金的故事来，顿觉刺心，手握剑柄，猛地用力抽出，大喝一声：&ot;狗奴才！

&ot;一剑刺下，正中张殷心脏。

那张殷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一时思维与身体脱离，犹自艰难地吐出一句&ot;为俊杰哪&ot;，方阖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