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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稚桐送走了表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或者表妹贵姐儿是母亲心目中完美的媳妇,门当户对,知书达礼,姿容出众,才学不凡,又同他是表兄妹,简直再理想不过。
可是这不是他要的。
父亲当年与母亲,何尝不是门当户对的?母亲彼时亦是知书达礼,姿容出众的。
然则时间将这一切都磋磨得面目全非,不堪一击。
这不是他想要的。
回程经过谷阳桥,方稚桐下意识望了一眼桥下,如今那处,已不见了茶摊的踪影,改而成了一处专卖柴爿馄饨的馄饨摊儿。
支着个遮阳棚,下头一两推车,车上一边放着个小火炉上头架一口镬子,客人来了随吃随下;一边将木板放下来便是桌子,掇两条长凳,供食客坐下吃馄饨用。
到了正午时分,生意倒也不差,一个柴爿馄饨摊上倒有四五个食客,其中一个仿佛祖母带着小孙儿,叫了一碗馄饨,一只只吹凉了,喂给小孙儿吃。
那小男孩儿想是饿极了,嚼都不嚼几下便咽落肚去,又催着祖母:“阿娘,还要!”
“好好好,阿娘再给柱哥儿晾一只。”
老太太乐呵呵地。
方稚桐不是不羡慕的。
不过是一碗馄饨,可是老祖母与孙儿都吃得开心不已。
这一刻他格外想念曾经在桥头朝他粲然一笑的亦珍。
其他女孩子在闺中绣嫁衣暗暗期盼良人之际,伊却冒着酷暑寒风,在桥头卖茶。
便是如此,凄苦也没有染上她的脸。
“少爷……”
奉墨轻轻在他身后唤他,“夫人还在家等着呢。”
方稚桐收回了思绪,“走罢。”
许是,注定无缘罢。
回到家,方稚桐将顺利送表妹登上往福建的商船一事说了,方夫人怅然若失。
“错过了贵娘,再等两年,还不知道要说哪家的闺女给你。
谢家的麒哥儿都要纳妾了,你还要娘等多久?”
两年以后,人家的孙子怕是都能满地走了。
“母亲,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
方稚桐心中苦涩,他作茧自缚,拿了十八岁前不能成亲做借口,躲过了和表妹的亲事,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给好友做妾。
谢停云给他们几个同窗好友都送了帖子,请诸人十月十五,过府小叙。
往日他定是极乐意的,而今却意兴阑珊。
好友高中桂榜第一,成为松江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解元,方稚桐为他高兴,然他不知自己能否承受得住直面亦珍成为好友妾室的事实。
方夫人不知这其中的曲折,一看儿子整个人怏怏的,也不多说什么,只暗地里嘀咕,莫非儿子屋里伺候的奉砚奉池都入不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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