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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初掌大权,前朝尚有许多要动用银两的时候,后宫里能省则省些,也是一点心意。
至于皇上以为呆板,臣妾倒以为,大清的祖宗们本是马上得的江山,一刀一枪拼了性命的,后宫的嫔妃尤其不能忘了祖宗的艰难与功德,不该一味追求妆饰华丽,而失了祖宗入关时的俭朴风气。”
皇帝啜了一口茶水,闭目片刻,似乎对茶水的清冽格外满意:“朕才说一句,原来皇后思虑已经这样周详。
朕以为,皇后所言,便如这一盏清茶,虽然入口苦涩,回味却有余香。”
皇后恭谨答了句“是”
,“若是皇上觉得茶味太清苦,臣妾让人再换一盏八宝茶来。”
皇帝摆摆手:“不必。
皇后的意思,朕都明白了。
只是朕初立后宫,也就潜邸几个人伺候着,一时裁减了她们的,朕也不忍心。
何况她们都还年轻,喜欢娇俏些,只要不过分就是了。
皇后且别说,如今快新年了,她们本就穿得厚重,又是沉甸甸的老式绣花,偏偏这些绣花出自宫女之手,也不灵动鲜活,连人也带着沉闷了。
本来多些轻灵光鲜的料子,也是一道风景。”
皇后颔首应了,又笑道:“皇上说得极是。
只是后宫选嫔妃,与民间娶妾室不同。
讲究端正庄严为美,若一个个只晓得打扮,岂不成了狐媚子?妖妖调调的,整日只想着纠缠皇上,也不像皇家的体统呢。”
皇帝正捧着茶盏,听到此节,杯盖不由轻轻一碰,磕在了杯沿上。
暖阁中本就安静,冬阳暖暖地隔着明纸窗照进来,连立在阁外伺候的宫人们也成了渺远的身影。
青瓷的茶盏本就薄脆,这样一碰,声音清脆入耳,皇后遽然一凛,立刻起身道:“臣妾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静了须臾,伸手向皇后道:“这么多年夫妻了,皇后何必如此。”
皇后就着皇帝手站起来,他的指尖有一缕隔夜的沉水香的气味。
皇后心中一动,便能辨出那是延禧宫的香气。
皇后稳了稳心神,掩去心中密密渗透的酸楚,一如旧日,微笑相迎。
皇帝眷念夫妻之情,一向是常来宫里坐坐的,可是琅分明觉得,那种熟悉已经渐渐淡去。
往日那种把握不住的惶惑与无奈一重重迫上身来,她还是觉得不安。
皇后想着,还是恢复了如常淡定的笑容:“臣妾只是为皇上着想。
如今新年里,各宫都盼着皇上多去坐坐,譬如怡贵人、海常在和婉答应。”
皇帝凝神片刻,笑道:“朕知道,无非是慧贵妃身子弱,朕多去看了她几次,皇后总不是吃醋吧?”
皇后盈盈望着皇帝的眼睛,直视着他:“臣妾是这样的人么?不过是想六宫雨露均沾而已。”
皇帝扬了扬嘴角算是笑,撇开皇后的手道:“既然如此,朕去看看海兰,皇后就歇着吧。”
皇后看着皇帝出去,脚下跟了两步,不知怎的,满腹心事,便化成唇边一缕轻郁的叹息。
到了正月初一那一天合宫陛见,嫔妃们往慈宁宫参拜完毕,太后一身盛装,逗了几位皇子公主,也显得格外高兴。
太后又指着大阿哥道:“旁人还好,三阿哥尤其养得胖嘟嘟的,怎么大阿哥倒见瘦了?”
大阿哥的乳母忙道:“大阿哥年前一个月就一直没胃口,又贪玩,一个没看见就窜到雪地里去了,着了两场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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