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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是吓得不轻,跪下来时胳膊还在颤。
“听说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宫女,在陛下日常的饮食里下了毒。”
他说罢还咽了咽唾沫,心有余悸,“好在陛下没喝,那边现下正在审呢。”
执柔听罢问到:“是谁在审?”
“大司马。”
茂喜道。
难怪他害怕,薛伯彦审人的本事是宫内外都出了名的,流水般的刑具在他手上都只是粗浅皮毛。
在战场上扒皮抽筋的事儿做多了,他只会觉得内宫的板子都像是挠痒痒。
执柔将手里的绣样收起来,对着茂喜说:“将宫门都关好,你们都早些睡下吧,只当今日什么都没听过。”
茂喜喏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却玉给执柔拆头发,外头的风刮得像鬼哭似的,叫人心有戚戚。
执柔按住她拔簪子的手说:“一会儿等安定了,和我出去走走吧。”
却玉微微吃了一惊:“姑娘……”
执柔缩在圈椅上,眼睛望向窗外,婆娑的树影抖落在窗上,她只是觉得心里越来越烦闷:“我不去承明宫那边,咱们往南面逛逛,听说群芳馆里养了几棵昙花,这几日就要开了。”
这宫里阴郁得吓人,却玉知道执柔心里定然不如面上那般平静,也不再劝了:“好,我替姑娘拿件衣裳。”
承明宫里,齐楹披着衣服坐在灯下,薛伯彦坐在下首的圈椅上。
那个下毒的宫女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薛伯彦冷笑喝道:“说!
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行刺陛下?”
防止她咬舌自尽,那宫女的口中被塞了布,有常侍上前来把堵嘴的东西拽出来,那宫女既不开口为自己申辩,也不回答薛伯彦的问题,她只睁着眼睛嘶声对齐楹道:“齐楹!
你为何不去死?你身为宗亲,不仅甘做窃国之君,更甘愿成为薛贼的傀儡玩物,你为何不以死谢国?齐楹,你为何不死?”
室内众人的头都垂得极低,更有甚者已经两股战战。
薛伯彦显然气急,上前狠狠踹向那名宫女心口:“混账!”
浑然未顾及是否会弄脏承明宫的地衣。
宫女早已气息奄奄,又被踢出数步,咳出一口鲜血:“杀了我又如何,早晚有天下人来杀你们,你们君臣蛇鼠一窝,难不成可以戮尽天下人……”
她很快便咽了气,有太监们上前来把她拖了出去。
一地血痕,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腥膻。
薛伯彦犹不解气,胸口剧烈起伏几次,而后才转身看向齐楹:“宵小所言,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夜风吹得正猛,拍得窗纸都在作响。
薛伯彦见他面色平静,心下稍安:“明日臣会叫少府监重新替陛下选一批乖巧听话的内官,必不会再发生此等事。”
齐楹没说话,他安静地听着薛伯彦的脚步声走远了。
薛伯彦一步一步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入齐楹的身边,承明宫、未央宫乃至整个长安城,都像是一个巨大又华丽的笼子,将他圈养于其中。
齐楹甚至难以分辨今日之事,到底是不是薛伯彦为他精心搭好的戏台子。
幽幽宫掖好似将人吞入腹中的饕餮。
齐楹站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这是个流血的深夜,承明宫里安静得像是一座坟茔。
齐楹没有叫人跟着,他左手握着盲杖,沿着夹道缓缓向南面走去。
今夜没有等到夜昙盛开,执柔倒也没觉得遗憾。
只是这几日接连发生了很多事,叫她心里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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