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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她走来的势子，那是很猛的，但是到了他面前以后，这就把头低了下来，问道：&ldo;掌柜的，你叫我干吗？我已经给你道过劳驾了。

&rdo;二和跳下车来，笑道：&ldo;你不和我道劳驾，这没有关系。

我还要问你一句话，你说你有个叔叔在北新桥茶馆里，这话有点儿靠不住吧？&rdo;她点点头道：&ldo;是的，有一个叔叔在茶馆子里。

&rdo;二和道：&ldo;这茶馆子的字号，大概你不知道。

但是这茶馆子是朝东还是朝西，是朝南还是朝北，你总不会不知道。

&rdo;她昂着头想了一想，忽然一低头，却是噗嗤一笑。

二和道：&ldo;这样说，你简直是撒谎的。

你说，你打算到哪里去？&rdo;她抬起头来，把脸色正着，因道：&ldo;我实对你说罢，因为你追问着我到哪里去，我要不告诉你有一个叔叔在北新桥，那你是会老盯着我问的，教我怎么办呢？&rdo;二和道：&ldo;我老盯着你问要什么紧？&rdo;她道：&ldo;我怕你报告警察，送我到师傅家里去。

&rdo;二和道：&ldo;你不到师傅那里去，又没有家，那么，你打算往哪里跑呢？&rdo;

她听着这话，倒真个愣住了，瞪了那乌溜的眼睛，只管向他望着，将右脚上的破鞋，不断地在地面画着字。

二和道：&ldo;你不能跑出来了，糊里糊涂的乱走一起，你事先总也筹划了一会子，自己究竟是打算到哪儿去。

&rdo;她道：&ldo;我要是有地方去的话，我早就逃走了。

就因为没地方去，我才是在他们家里待着。

&rdo;二和道：&ldo;怎么今天你又敢跑呢？&rdo;她道：&ldo;我要不跑，在他们家里，迟早得死。

还有那个畜类的师傅，他逼得我待不下去，我只好糊里糊涂，先跑出来，逃开了虎口再说。

我也有个想头，一来是逃下乡去，随便帮帮什么人的忙，总也可以找碗饭吃；第二条路，那不用说，我就打算死啦。

别的事情不好办，一个人要寻死，没什么办不到。

&rdo;二和道：&ldo;你不是说，你师傅待你还不错吗？&rdo;她退后了两步，低了头没有作声，将两个手指头放在嘴唇皮子上抿着。

二和道：&ldo;这样子说，你准是走第二条路，看你脸上，一点没有发愁的样子，反正是死，走一步算一步，你说是不是？&rdo;她沉郁着脸子，把眼皮也同时垂了下去，可没有答话。

二和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高升过了人家门外的高槐树上，皱了两皱眉毛道：&ldo;我不碰着这件事呢，我就不管，现在眼睁睁地看你去寻死，可没有这个道理，你能不能依着我的话，到我家里去一趟，我家里有个老太太，她见着的事就多啦，可以劝劝你。

&rdo;她道：&ldo;到你们家去也可以的，可是我得声明一句，你要把我送回师傅家里去，我是不干的，你可别冤我。

&rdo;说了这话，她向二和周身上下，全看了一眼，二和道：&ldo;这是笑话了，你这么大一个人，就是你师傅也关你不住，我们一个过路的人，就能把你送回去吗？脚在你身上，我要你回去，你不走，我们也算白着急，你先到我家里去瞧瞧，若是不好，你再走，那也不迟吧？我豁出去了，今天上午，什么买卖也不作，我再陪你跑一趟，你上车。

&rdo;说着，就上前把车门打开了，而且还欠了一欠身子。

她跳着上了车，由车门子里伸出了半截身子，向二和道：&ldo;你若是把马车向我师傅家里赶了去，那我就会跳下来的。

&rdo;二和道：&ldo;你这位姑娘说话，也太小心了。

你上我的马车，是你自己找着来的，又不是我去拉了你来的，你若是不相信我，就不该叫住我救你。

&rdo;她笑道：&ldo;我倒相信你是个好人，就是保不住你不送我回去。

掌柜的，劳驾了，我跟你去了。

&rdo;二和跳上了车子，一鞭子赶了马车就跑，因为是一径的跑着，也就没有功夫来和她说话，到了家门口，把车子停在门外，那姑娘倒像是熟路似的，开了车门下来，直向小跨院子里丁家走去。

在这屋檐下，坐了一位老太太，背对了外坐着，二和道：&ldo;妈，我告诉你一段新鲜事儿，我带着一位客来了。

&rdo;那位老太太扭转身来，尖削的脸上，闪出了许多皱纹，戴了一把苍白的头发，不住的微微的摇撼着，这是表示着为人受刺激太深，逼出来的一种毛病。

她虽是站起来了，但还依旧仰了脸看人，由这里可以看出来，她还是个双目不明的残疾人。